鼬默然。他發現自己正在一步一步接近着想象當中的真相。

“所以，是不是代表村子真的需要宇智波家族做出極大的……讓步了？”鼬問道。

止水笑了，他的嘴角挑起一點，大眼睛稍微眯縫起來，看着充滿了譏笑的意味：

“讓步？太輕了。補償，好像也不對，嗯……”

也許是“犧牲”呢。

兄弟倆誰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止水避開鼬的目光，一個人離開了。鼬回想起早上小佐助還拉着他的胳膊，氣鼓鼓地控訴他這個當哥哥的現在陪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鼬苦笑了一聲。他現在哪裡有時間陪着連下忍都不是的佐助練習忍術啊？

宇智波家族的名聲的确在村子裡岌岌可危，然而鼬這個家族繼承人卻在暗部裡極受重視。十三歲當上暗部分隊長，無論在哪裡都是絕無僅有的輝煌成績了——如果情況不像眼下這樣嚴峻的話，鼬自己也會有些自豪。可是，他不是特别意外地發現，族裡對于他取得的成績似乎抱着某種……怎麼說呢，很“暧昧”的态度。

照理說這不應該。鼬可是宇智波族裡的希望，他能在火影直屬暗部當中依仗自己的實力和潛力拿到這個職位，其實是很能說明問題的。盡管從前的宇智波們被困守在警務部裡忙活一些瑣碎小事，而那個異類宇智波止水卻也隻能止步于做一個普通暗部——前面還堵着一個旗木卡卡西，外加暗部裡人才濟濟，想上位哪有那麼容易——可現在卡卡西着意退出，後續人選不知花落誰家，現在終于塵埃落定，年輕的鼬取得了這個成績。實在是令人驚喜。

可差就差在現在的情況有變。

宇智波正在遭受着前所未有的聲望危機，所有的族人們都在被那些愚昧的村民們用有色眼鏡看着。就在這麼個節骨眼上，三代突然舍棄了卡卡西提拔了鼬，這說明什麼？是說明宇智波家族終于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以鼬為衆人的榜樣，鼬越受重用，就代表着家族其他人更有機會融入村子的正常工作和生活；還是說，這隻是三代或是村子高層們使出的新手段呢？

他們會不會隻是想要割裂族長大人，或者加上高層們與宇智波其他族人的聯系，在家族當中制造出一種分崩離析的形勢？

你看看，當初帶土那小子的眼睛可是高層們做主恩賜給旗木卡卡西的——雖然卡卡西實力不差，也沒有怎麼辱沒那隻普通的眼睛，還算是讓那眼睛發揮了應有的作用，可他的身份畢竟敏感，難說富嶽隻是想用一隻眼睛收買到四代的弟子、三代的部下。而卡卡西雖然拿了止水的眼睛，平時卻根本不和宇智波族人打交道，最多最多就是當了一階段止水和鼬的上司，還去族長家吃過兩次飯。哦對了，後來聽說，富嶽想要讓卡卡西“帶帶”鼬，還想讓他将來當小佐助的老師來着。兩個兒子都搭出去了，這還不能證明富嶽對村裡那些高層們的奉承姿态？

再有，長甯長老的死因雖然至今不明，再傻的族人也都能分析出其中的種種不同。大家都知道長甯長老可是族裡為數不多開了萬花筒的人，如此重要的東西，如此重要的人，居然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再也不出現了！而族長和長老們全都擺出一副諱莫如深的态度來，還在盡力阻止長甯的家人們去調查此事。想想看，如果不是此事确有貓膩，族長和長老們為什麼會這樣？

在那些家族集會當中，在族人們群情激奮的時候，族長總是冷着一張臉，看似對村子裡對宇智波家族的打壓不滿，卻并不會出言鼓勵族人們的激動情緒。而那個人人稱贊的天才止水和天才鼬，基本都不參與發言。哦……現在想明白了，止水從小巴結着族長，自然是要以族長的馬首是瞻；而鼬就更别提了，他是族長公子，肯定是從父親那裡得到了某種授意……如今看來，說不定就是他們打算以自家的利益來交換家族的利益了呢！

要知道，這種事可不是頭一次發生了！想當年那個和初代一同建立了木葉村卻又叛出最後下場凄慘的宇智波斑不就是那個壞榜樣嗎？此一時彼一時。家族的利益最重要，雖然現在族人們對村子的不滿情緒已經達到了頂峰，而在宇智波斑那時，族人可都是對戰争深惡痛絕，想太平度日的。可那個狂人居然不顧大家的意願直接跑出去找初代單挑！你說他要是有那個實力，單挑成功了取初代而代之也行，他怎麼還失敗了呢？他要是成功了的話，宇智波家族至于被村子一直打壓到現在麼？

眼下的局面，這兩位族長至少要擔百分之七十的責任！沒準還多呢！！

于是止水和鼬的情況和之前比算是大相徑庭。這兩個天才原來不論是在村裡還是族裡人緣都不錯，隻不過鼬大概由于身份所礙，會讓衆人敬畏一些；可現在，他們在村裡的人望開始增長，回到了家族裡倒是總會被人用古怪的目光看着，就好像他們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一樣。族裡那些年輕人以前碰到鼬總會親親熱熱地叫他一聲“鼬”，可到了現在，他們早就已經開始以一副不耐煩的口氣叫他“宇智波鼬”了。

稱呼的改變不是什麼決定性因素，卻算是讓族人們對家族高層們的不滿初露端倪。

這種不滿再次冒出頭來，便是在現在已經算是密集的家族集會上。現在的家族集會早已經不像從前那樣長輩、高層還能出言勉勵晚輩們，開開玩笑，大家一起練練祭祀的神樂舞了。衆人的聲調從一開始就比從前高出幾分，後來的附和者聲音更高，直到被某人大聲制止“你們是想讓村裡人聽見這些東西嗎”，再有人怒氣沖沖地反駁那麼一句“誰管他們，我們宇智波現在已經不能大聲說話了嗎？”場面堪稱混亂，然而誰都無力阻止——直接動手是不可能的，畢竟這樣一做，事情的性質就徹底變了。要是不出手，那就隻能用些“有用的”言語來平複大家暴躁得過了頭的情緒。然而現在誰知道什麼言語有用呢？

“他們隻是在宣洩對村子、對高層們的不滿，他們根本就做不出任何有建設性的意見。他們隻是在等着我們拿主意。可到了這種時候，誰出主意都會被人當成衆矢之的。主意有效，村裡必定會采取其他的龌龊手段；主意無效，就等着被這些族人恨死吧。”

太吵了！太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