桢沒有回頭。她想了想,“嗯”了一聲,說道:
“這個可以。”
右近沒在弟弟背上睡着,兩個人的腦袋并排安置在左近的肩膀上,看着是個就算在醫院裡也十分少見的雙頭畸形兒——隻不過這個畸形兒神經正常而已。桢自從上次教訓了他倆之後就沒和他們見過面,對這兩個其實是五人當中天賦最高的完全談不上了解。她望着他倆笑了笑,問道:
“怎麼樣,是繼續還是退出?”
兩顆頭姿态十分親密地對視了一眼,語氣堅定滴道:
“不退出。我們繼續。”
“我們可是兩個人,總比他們幾個強一些。”
這句話引來了藥效尚未顯現出來的壯漢的一聲嗤笑。年少氣盛的小年輕哪裡經得住這樣的挑釁,左近叫道:
“笑什麼笑!有能耐笑到最後!”
他們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是完全不可能來個鬥毆的,無非就是痛快痛快嘴罷了。小男孩氣鼓鼓地躺在了床上,還主動把兩顆頭都往一個方向扭,把選擇權留給了桢。這小子其實是很識時務的,腦子也還算靈光,如果最後真的是他活了下來,大蛇丸應該會滿意的吧。
身體畢竟還是左近的……桢想了想,把手伸向了左近那顆腦袋,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咒印。還沒等她把針頭拔@出來,身後那壯漢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覺得很冷……應該是有些發燒了。需要看一下嗎?”
這就是第三種症狀了。劇痛、脫水、發燒,看着前兩個人那種痛苦的模樣,桢可以确定,這會是一場十分慘烈的高燒。第一個男人慘叫的聲音略小了些,身體不住地打着顫,痛苦持續了這麼久,再強悍的人體力也會跟不上。更何況,她可是了解的,劇痛引發腎上腺素飙升,這人是完全可能猝死的;而那第二個人正在不停滴把水往喉嚨裡灌,他身下的地面甚至都開始積起小水窪,隔了一張床,桢都能聞見一股刺鼻的汗味。她愣了愣,叫道:
“傻子,你的汗水裡有鹽!”
矮胖男人茫然地擡頭——這會看他似乎比剛開始時瘦了一點點——這種沒受過什麼教育的人是不懂什麼叫做補液原則的。桢也沒空給他科普,她隻能選擇那個最簡單粗暴的方式:
“想活命就把你的汗水舔了,不行就吮衣服和床單!”
屋子裡肯定是沒有糖鹽水的,她又不能解開結界,隻能在合理範圍内幫他解圍。大蛇丸的确說過種了咒印後便隻能聽天由命,但如果活下來的人多一些,哪怕隻是一個,他肯定也不會不開心的吧。
矮胖男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開始拼命舔舐自己的汗水。趁着他在為活命而抗争,桢轉向了壯漢,“嗤”的一聲,她把白床單割下了一角,又用水瓶裡的水把碎布浸濕,遞給了男人。
“先自己擦身,”她吩咐道,“不行了再叫我。”
壯漢一點沒猶豫地脫了上衣,露出了精壯的身體。隻不過這會,身體皮膚的顔色已經開始泛着淡淡的粉紅色。他笨手笨腳地把那一小塊布團成一個球往身上各處擦着水,像是鄉巴佬突然來到了城市裡最豪華的洗浴中心,顯得那麼無所适從。桢直接走到了最後一個小女孩面前,語速很快地道:
“你怎麼說,還能繼續嗎?”
她真心希望這女孩能因為膽小而放棄這個實驗——雖然大蛇丸肯定不會怎麼高興,但管他的!之前那幾個的情況看似都十分危險,她幾乎能确定,這小女孩如果真的種了咒印,存活的幾率甚至會比十分之一還要低。
“我……”女孩臉色煞白,她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睛裡含着淚水,看看壯漢,又看看正在滿心忐忑等待着災難降臨的雙胞胎。她坐在床邊,雙手抓住身下的床單,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不會替你做決定的,”桢無情地道,“當然了,如果你實在不想繼續的話,我會讓大蛇丸大人放你走。”
“我……我不走!”
一提到“走”,這姑娘仿佛突然來了勇氣,她使勁擠幹眼裡的淚水,又用力搖了搖頭。
“不,我不會走的……外面,外面比這裡還要可怕,我不要走……我,我隻是有點害怕。嗯,那個,姐姐,你……一會我可不可以一直拉着你的手,我隻是害怕……我不想退出的,我不要退出……”
桢十分幹脆地說了一個“好”,她結了個印,放出了一個久未謀面的影分身來,讓她握住女孩的手,本體則給女孩注射了藥劑。沒有辦法,她還需要照顧另外幾個受體,隻能讓影分身出來頂班了。
然後,終于和女孩有了些身體接觸的影分身便探到了這樣的記憶,她被驚得差點直接回到本體裡去——
小女孩的家鄉由于天災被毀,她和家人走散了,流落到鳥取。她長得好,便被有心人盯上,被賣到了某個風月場所。老鸨在收取了一大筆嫖資之後,就把年紀尚小的她送上了某個有特殊癖好的大佬的床,然後……
其餘幾人,他們是不是全都有過差不多慘烈的經曆?以緻于他們就算親耳聽到,甚至親眼見到有人可能會很快死去,也不願意離開?
桢握緊了女孩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