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7.

這一夜，唯一一個睡了個好覺的人隻有紅。首先蜜月房的大床舒适度肯定不用操心；頭天晚上由于外人的加入，她也一夜沒睡困得要命；她和基本算是驗證了可信度的女孩子睡在一起，不用去和“讨厭的家夥”讨論晚上誰守夜；而今夜雖然探查任務的過程有些驚悚卻還算是在意料之内，這對于紅來說不啻從心頭搬開了一塊大石頭，當然睡得好了。

至于其他人，可就是各懷鬼胎了。雖然他們省略了守夜的問題，卻不代表他們就真能睡死過去。阿斯瑪是由于和紅之間的關系略微改善了些，而卡卡西和阿彩雖然相處還算融洽，但由于某些已知或是未知的原因，兩個人都僵着身子，一個在地闆上，一個在床上挨了一宿。第二天早上起來大家各自腰酸背痛，臉上的黑眼圈遮都遮不住。不過這倒也好，最起碼安全問題是不用過分在意了。

紅和阿斯瑪早早起來離開了旅館，留下卡卡西和阿彩繼續在服務員面前扮演新婚小夫妻。他們擺出一副急于離開旅館到各處遊覽的架勢來，甚至早餐都沒在店裡吃，而是直接打包退房。四人到鳥取市外的樹林——也就是之前他們截留到阿彩的那塊地方分享了二人早餐，由于量太少大家都不是很滿意。但也沒辦法，帶着熱氣的美味早餐再怎樣也比冰涼的幹糧強。再然後，也就到了四人該各自上路的時候。

他們已經沒有理由再留下阿彩了。從前像這種兩夥不同陣營的忍者由于任務部分重疊而相遇的情況不是沒有出現過，除了一些原本有仇/任務目标正相反而導緻不死不休的，其餘就是像今天這樣雙方都沒有耽誤任務，也都不想傷害對方的。當然也有很少的是某一方對對方十分感興趣（比如一見鐘情）導緻招攬對方或是直接上門加入對方的個例。木葉村家大業大人口衆多，雖然這種情況很少見，卻也是有那麼幾個的。

“下次見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紅還挺舍不得阿彩的，雖然她的眼神總是會在阿彩說出什麼話之後往卡卡西的方向飄去，“至少也讓我們知道一點你的事啊……”

阿彩笑而不語。在初升的太陽照耀下，她那張平淡的臉上的笑容也多少顯得有那麼點姿色。不過，由于身邊有了明豔的紅，這對比還是有些慘烈。但無論是她還是紅，都根本沒有在意這個。

“你來過木葉的對吧？肯定也知道我們的一些情況，我覺得你完全可以……可以試試改換個門庭，木葉對待外村歸化的忍者跟對待我們這些土著都沒什麼區别的。”

這種招攬方式已經非常直接了，大家相信，如果阿彩略微表現出了一絲對木葉感興趣的模樣，紅甚至可以把木葉忍者們的社保年限和公積金基數統統交代出來。可是，阿彩依然笑眯眯地，口風卻一點都不露。

“好啦，紅，”她說道，“暫時我還沒這個打算呢。”

“那以後呢？”紅不死心地問道，同時又目光不善地瞟了一眼卡卡西，似乎在責怪他的不作為，“我之前可是做過調查的，木葉的福利算是五大國裡最高的了！”

“以後……以後再說吧。”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阿彩依然不松口。很顯然，她并未對木葉的福利、木葉的人動什麼心思，甚至連看向其他兩個男人的動作都不曾有。卡卡西目光複雜地站在距離兩個女孩兩三米遠的地方，感受着身邊阿斯瑪那略無奈的目光，卻一直沒有什麼行動。

“行了吧，紅，”大概是覺得自己費了好大力氣卻稱得上是在做無用功，阿斯瑪的口氣也不複昨夜的揶揄，而是恢複了一貫的冷漠，“人家既然沒那意思，咱們也就别強求了……這位連個真名都不說的某村忍者，雖然這一次并沒看出你有什麼問題，但以後要是再遇到，我們可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這話不太中聽，但對之前一直有些劍拔弩張的阿斯瑪來說已經相當于好聚好散了。隻不過，阿彩恍若未聞。她沖着紅笑了笑，低聲道：

“紅，你是個好姑娘，所以一定要小心那些試圖接近你的人。要仔細分辨，别被騙了。”

當着矬子不說短話。在人一眼就能看出阿斯瑪對紅另懷心思的情況下阿彩還要這麼說，明擺着就是把阿斯瑪歸類在了“試圖騙人”的那一小撮裡。這姑娘雖然看着溫柔和氣，可話裡卻處處都是軟刀子，讓人想發火都反抗不了的那種。阿斯瑪沒好氣地把手臂抱在胸前，無聲地表示自己和她再沒别的話說，讓她該滾蛋就趕緊滾蛋！

盡管還是對看着順眼的人無論怎樣也不肯加入己方陣營感到遺憾，紅倒是也沒有固執己見——阿彩不願離開自己那一群人，總歸是有她的原因的。紅歎了口氣，又白了一眼卡卡西，一副“你自己不努力看誰還樂意幫你”的表情。不經意間，她居然還和阿斯瑪對了個恨鐵不成鋼的眼神。但很快，她又翻了個白眼，表示自己和這些不上道的男人們才不是一夥的，盡早劃清界限才好！

卡卡西默然站在距離所有人兩米開外的地方。他一隻手扶住身邊的樹幹，一隻手放在背後，他猶豫着，一直沒有上前。

該不該勸她一句，讓她留下？

或者和她說點什麼，至少……讓她知道自己心裡的感覺？

而他心裡的感覺，又是什麼呢？

你很像我的一個故人。所以，我想讓你留下，多多交往，然後确定你和她到底有什麼關系。如果你們真的有關系，那就順藤摸瓜找到她，或者找到當年的真相；如果毫無關系的話，你再離開。

這種要求實在是太過自私了吧。

她就是她啊，天地間唯一的一個人。這世上也許有什麼人和她很像，但是，就算留住了“那個人”，那也不會是她了。而在卡卡西的臆想當中被當成她留住的那個人，豈不是一輩子都要活在她的陰影下，永遠都無法真正擁有自我了？

他卡卡西，什麼時候淪落到需要用這種做法來紀念或是緬懷桢的地步了？就算某人像極了她，可是，可是，“相像”永遠無法做到取代啊。

感受着來自阿斯瑪和紅的灼灼逼視，卡卡西依然沒有什麼動作。其實就這樣也挺好的。萍水相逢的人就應該各自散去，而不是由于某些虛無缥缈的原因就要硬湊在一起……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該馬上轉身離去的阿彩卻徑直走到了卡卡西面前，伸開雙臂抱住了他。她的面頰在卡卡西的肩膀上貼了一秒鐘。這個一觸即離的擁抱之後，她重新放開手，沖着剛才忍不住發出一聲“啊”的紅又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來。

“卡卡西可是我的偶像。”雖然說着這些，她卻并沒有看向卡卡西，“現在不抓住機會以後可就沒地方哭去了。”

紅結結巴巴地道：

“那，那你……那你為啥不直接留下……”

“粉絲和偶像之間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不然容易塌房子。”阿彩一轉身，步履輕快地走遠了，“再見……再也不要見了。”

木葉忍者們沉默着，看着阿彩的身影越來越小，終于消失在了林中。她全程沒有沖他們揮揮手，甚至連頭都沒有回，腳步也沒有不舍地放慢，就是越走越快，仿佛籠中的鳥兒終于盼到有機會重回藍天。他們知道，如她所說，以後再見的機會恐怕真的不會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