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不好,一點都不好。
第七班今天算是分崩離析。一個學生走得無影無蹤,另一個學生躺在病床上。沒有人死,但是,天知道那佐助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還會不會再回來了。而鳴人,卡卡西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準确地說,卡卡西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隊伍裡面任何一個人。作為他們的老師,他如此的不稱職,應該怎樣面對他那些依然在信任着他的學生們。
“阿桢,我其實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卡卡西低聲道,“在這個問題上,我是有責任的。”
桢斜睨着他。這種問題是不需要她來回答的。
“我承認你說得對,阿桢,佐助他現在這種情況,的确是不太适合繼續留下來。我沒有能力封印住他的咒印,他又不可能不去使用寫輪眼。我不應該那樣自私,不應該隻為了履行自己作為老師的責任就硬把他……留下來。”
桢遲疑地“嗯”了一聲。她一時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隻能這樣敷衍。幸好卡卡西這會也沒對她的回應有什麼指望。桢的身份畢竟有些敏感,實在是不好開口說得太多。
“可是……我從未想過,這件事會讓村子裡那麼多人,那麼多孩子都被牽連到,”卡卡西的眉頭皺了起來,呼吸也有些粗重,顯然是在為眼看着那些小小下忍們為了隊友能拼到如此地步而感到極其震動,“如果我能攔住佐助的話,這一切本來是不應該發生的。阿桢,我已經預見到了佐助的出走,如果我能對他再上點心的話,孩子們是根本不會受傷的……”
桢木然道:
“然後呢?你攔住了佐助,大家都不用受傷,然後呢?”
她沒聽到回音,于是在沉默了幾秒鐘之後,她自己給出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然後,佐助被你們留了下來。大家都很開心。你開心在你做了個合格的老師,鳴人開心在可以和隊友共同進步,那些小忍者們開心在根本不知道他們如果追出去的話可能會受緻命傷。大家都很開心,不是嗎?”
卡卡西望着她,目光并不遊移,卻也絲毫沒有什麼指責的意思。是的,他明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卻根本說不出什麼來進行反駁。因為這個答案也是顯而易見的。
“大家都那麼開心,佐助怎麼辦?你們家宇智波佐助是個有着巨大心理創傷的人。他和他的那些夥伴們都不一樣。我知道他們都生活在木葉,但是,他和其他人的區别早就在了。硬把他留下來,得到的結果就是佐助會一直痛苦下去。怎麼,他們的開心很重要,佐助的開心就不重要了?”
卡卡西嗫嚅着低聲說道:
“我……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有些……”
再說下去的話就全是指責了,而遠道回來與佐助沒啥交情的桢實在犯不上為了他去指責卡卡西——說多了肯定會讓卡卡西以為她在借着佐助說着自己的事,沒必要。
“我看你情緒不好就是因為我所說的這一切沒有發生,”桢仰頭沖着卡卡西笑了笑,勉強算是緩解了一下周圍那略沉重的氣氛,“如果你們真把佐助追回來了,你現在就要跟我哭訴佐助為什麼越長越蔫了。”
這會就算是一直表現得十分頹廢的卡卡西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他嗔怪地瞪了桢一眼,嘟囔着“我哪有哭訴”。然後,他斂了笑容,又搖了搖頭,眉眼重新彎了起來。幅度依然很小,但的确是在微笑。
看着和桢記憶當中的那個年紀小小的銀發上忍一模一樣。
她以為自己經曆過這一切之後已經變得冷漠了,但是,她好像是太高估自己的意志力了。她想戒掉卡卡西,這太難了。
這一點點思緒讓她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于是,她掩飾地重新攏了下自己的頭發,說道:
“事情已經發生了,不是你的錯,結果也不是你促成的,你還沒法去補救,幹嘛還要後悔呢?”
卡卡西搖頭道:
“這件事與我有關啊……阿桢。我是不能置身事外的。”
“知道知道,佐助畢竟是你的學生。但你想想,就算是你親兒子,你也不可能照顧他一輩子……”
還沒等桢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便瞄到了卡卡西望向她的怪異眼神。他的臉距離她有點太近了,她似乎都能感覺到那灼熱的熱度。他那長長的睫毛很慢很慢地呼扇着,眼角含着笑,仿佛在傳遞着什麼微弱又溫柔的火種一般令人心馳神醉。她趕緊反應過來,聲音也略高了些:
“……看我幹嘛?”
周圍沒有預料中的奇怪眼神投射過來,她這才意識到兩人已經走到了一處無人的街角。天色的确是晚了些,半個月亮已經挂在了頭頂上,風雖然不大,吹起來卻也有些涼。帶着些許羞惱,桢扔過去一個沒什麼力度的白眼,加快了腳步。但僅僅兩步的功夫,卡卡西便趕了上來,他的聲音中依然帶着些溫度:
“有點晚了,送你回‘根’吧。”
額,她倒是想回去,可“根”已經迫不及待地把她攆出來騰地方了呢。
“……回不去了,”桢沒好氣地說道,“宿舍批了,我下午剛搬過去。”
卡卡西很順暢地接了下去:“哦,那就快去你那。”他頓了頓,又說道:“我餓了,得趕緊找地方吃飯才行。”
這算是卡卡西在修複關系嗎?
他看出了桢回來之後對這一切關系的疏離,所以,他正在努力将他們之間的裂痕修補上。桢恍然意識到,雖然之前她拼命地降低自己對與卡卡西之間愛情的預期,還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就算與他老死不相往來也無所謂,但實際上,他們之間的關系确實是沒有明确結束……既然沒結束,那現在就處于一個存續狀态,他們之間做些什麼好像都是可以的……無論是在法律上還是在人情上,都可以來着……
這是不是就有些太尴尬了?這種故作疏離的暗示似乎沒什麼用處,要不要換種方法?
……可是,是不是真的要換?或者說,真的要說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