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很快意識到他話裡的提示所在,垂下眼睛,把話本想反駁的話咽了回去。
她很清楚地知道,月島說的很有道理。他很聰明做事又有條理,但她不能強迫對方把時間花在不願意的事情上。
一花伸出手,想要在請求時握住對方的雙手以示誠意,又想起早上令人羞惱的、兩人雙手交疊的時刻。
片刻的猶豫,已經伸出去的手轉而抓住了月島螢敞開的襯衫領子。
這下連月島螢也呆住了,他被拽得俯下身來,耳機歪斜地挂在脖子上搖搖欲墜。
“你在做什麼?”
什麼情況下需要做這樣的動作?
要用自己的額頭攻擊對方額頭的時候嗎?還是說她漫長的武道生涯裡也學過相撲或是摔角?
在這間書店裡發生過的事情,他到現在也還記憶猶新……貨架深處、在那裡,川島一花曾經用過肩摔狠狠摔出過一個成年男子。
“月島同學!”
“我在聽……但你要說的話最好隻有這種姿勢才能說。”
一花想了片刻,覺得這樣顯得比較真誠,“是隻有這樣才能說。請問,可以一起幫影山和日向同學補習嗎?”
雖然是她思慮過後的邀約,不出所料,被拒絕了。
月島螢說着不要,在心裡羅列了一大堆拒絕對方的理由,不過,卻一個也沒有用上。
一花很快松開手指,釋然地說:“好吧,那就算了。”
這反而令他覺得意外,“真的假的?”
“我也覺得期待月島同學來幫忙,就好像在說沒有你就做不到了一樣。”她彎腰一邊将參考書塞回,一邊對還心存疑慮的月島螢揚起笑意,“可是畢竟答應小武老師的是我呀。”
月島螢半晌才憋出一句,“……真不像你。”
月島同學才是吧,口是心非得不像自己。
嘴上說絕對不會給影山和日向這樣的吊車尾補習,但實際上連買參考書的事都沒有忘記。不過,他本人似乎并沒有覺得暴露,又或許根本不覺得自己心口不一。
說出來他又要反駁了,于是一花狡黠地将這個念頭留在了心裡。
就在她為自己的敏銳略感愉悅的時候,視線中出現了在她的記憶裡反複、已經再熟悉不過的绛紫色身影。
那頭深綠色的短發、高大健碩的身材,絕對就是白鳥澤的牛島學長沒錯。
一花睜大眼睛,這突然的變故,令月島螢也順着她的視線看去,但他晚了一步,沒注意到有什麼特别。
“什麼啊?”
“是……”
等一下,不能說。喜歡的人是大賽的對手這件事無論如何都要隐藏起來。
那個提醒她“不該說的話不要說”的人甚至就在眼前,眼見幻想中的月島小人又要舉起鋼叉,一花先一步自己捂住自己的嘴巴。
那次之後,她已經仔細思考過神明大人要她保密的原因了。如果不是月島同學的提醒,她根本不會想到——
前輩們已經做好了打到底的覺悟,現在絕對不能說出可能影響到大家的話來。
“我已經看到了。”
“什麼?!”
一花擡頭看去,隻見對方并沒有看着遠處,而是低頭看着她,嘴角擡着并不善良的弧度,和那些愛捉弄人的男高中生沒什麼兩樣。
不對,他就是愛捉弄人的男高中生本人才是!
“又在騙人了。”一花已經快習慣他這種無時無刻不帶着壞心眼的習慣了。
“所以是什麼?别吊胃口。”
“沒有哦沒有哦……”用力将他往反方向推,淺粉色的招牌出現在眼前,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匆匆地說,“呃,嗯……我是突然想起來,去買月島同學喜歡的那個草莓蛋糕好了!你看,那邊就是‘一期一會’。”
「一期一會」就是那家草莓專賣店ICHIGO- ICHIE名字的由來。
——每個時刻都是獨一無二的,因此今天與草莓小蛋糕的相遇也是!
她說着這令人哭笑不得的話語,将月島推向牛島離開的反方向,時不時不安地回頭望一眼,确認對方真的已經離開。
面對那份刻意的掩飾,月島螢想要裝作發現不了都很困難。
他剛要提問,又覺得沒有追問的必要。像是氣球一樣漂浮起來的理智被一絲不快按回了大腦,月島螢發現自己總忘記一件事,就是她的事和他其實又沒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