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一根手指挑起眼罩,剛露出眼罩的眼睛就因為隔壁座強光的刺激眯了起來。
吵死了,他想。
擡頭向上,看了眼大巴最前方的時鐘上模糊的數字——距離出發時已經過去了三十分鐘,而旁邊的人還在敲擊着手機鍵盤,看起來非常高興的樣子。
犬岡也就罷了,因為有當時在烏野合宿時的交情在,和雀田明明是剛剛認識吧,真不知道剛認識兩天的人有什麼話題可以聊那麼久,更何況其中還有和她鬧過不愉快的人——反正他是做不到。
自己樂此不疲也就算了,把光線弄得那麼刺眼,吵得他無法睡覺。
心裡升起沒來由的煩躁,月島偏了偏頭,掃了眼那方手機屏幕。因為是近視的關系,加上車廂還是有些搖晃,他隻看見了LINE聊天界面裡有着在意、主動出擊類似的詞。
一瞬間就後悔想要轉頭提醒她的舉動,更後悔因此不慎讀到了對方的聊天内容,沒有看得非常清楚,不過也的确不需要了。
對她的了解、目前的信息,已經足夠了。
呼吸短暫停滞片刻後,月島螢胸膛極輕地起伏了一下。
他緩緩将手擡高,打算趁對方不注意拉下眼罩,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
然而,像是心有所感一般,她的視線在這時緩緩轉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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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和竹早靜彌還有鳴宮湊的交談,在搖晃的車廂裡呆久了,一花也有些犯困,大腦放空,手指無意識地在屏幕上滑動着。
他們本來正讨論那天在仙台東錯過了和牛島學長見上一面的事,随着她手指的動作,記錄在眼前交替出現。
一花:就這樣錯過的感覺太憋屈了,好在意。
湊:那是要主動出擊的意思嗎?
靜彌:等一下,湊。
靜彌:就是說你們到現在也沒有見到面?
一花:是的……還有我最近好想你們。[英雄哭泣][英雄哭泣]
靜彌:……真是突然呢。
湊:那麼,過幾天回來一趟吧!
靜彌:湊……
靜彌在覺得無奈的時候常常把湊的名字的三個音拆分拉長來念,因此一花覺得耳邊好像響起了對方的聲音,不由得擡了擡嘴角。
剛要回複說好,又突然想到長野和宮城之間的距離很遠,風舞高中也要進行弓道部的合宿,因此就算她飛去了,大概也沒有太多一起玩的時間。
在下一次森然的集訓之前,似乎沒有多餘的時間讓她來一次返鄉的旅行,就算有的話,想來也是去武館幫爸爸做一些事更好。
于是最後是她怏怏地回複,等到真放假時再說吧。
另外,之前靜彌還提到了制作草莓蛋糕的事,她隻好老實說自己并沒有學會。
别說沒有學會,實際上隻來得及嘗試過兩次而已,并且全都以失敗告終了。之後不多久,她的生活就被排球部經理的工作填滿了,完全沒有時間去在意牛島學長的事。
不過……仔細想想,她好像也沒有因此覺得非常惦念。
但牛島學長是她好不容易才遇到的,從學習劍道開始就一直想象的,和電視上帥氣的劍道選手一樣的理想型,這是無論如何都沒有錯的!
抱着想要和對方表明心意的念頭,她覺得回去之後再抽出一點時間來練習,暗自握了握拳。
話說,好像已經開了很久,車快要回到宮城了嗎?
她下意識擡眼去看前方的時鐘,擡頭時的餘光就見到了驚悚的一幕——
坐在她旁邊的月島螢醒着,不僅如此,他的眼睛從眼罩底下露了出來,此時正盯着她的方向。
她差點忍不住驚聲怪叫,又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怕吵到其他人,将嘴巴埋在嘴裡猛烈地咳嗽了幾下,有些狼狽地想要撿起滑落下去的手機。
手機在落地發出更大的聲響之前就被接住,現在被月島螢用大拇指和中指夾着兩側,平舉在她手邊不高不低的位置。
“……謝謝?”
籠罩在他手掌底下的屏幕還亮着,不知是兩人的哪一個動作令顯示退回到桌面。在那些五彩缤紛、淩亂堆放的手機軟件下方,露出了一片不完整的、绛紫色衣角。
臉在一瞬間漲得通紅,一花立刻将手機翻過面來,雙手蓋住上下,将屏幕透露出來的光線熄滅在掌間。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最後還是月島螢動了動脊背,打算繼續睡覺。
就在他轉回頭時,耳畔突兀地響起了少女滿是猶疑不定的聲音。她将音量壓得很低,兩人的距離也比剛才更近。
“月島同學,你、都看見了嗎?”
一花将手機背對他,擡起來确認了一下,然後不幸地發現,在談話的最開始,他們的确說到了那個名字。
月島螢抿了抿唇,思考該如何形容這種事,對上她羞澀的眼神越發說不出更具體的情況,最後隻簡單說:“算是吧。”
因為視力不佳的原因,沒戴眼鏡看得并不真切,隻是看到諸如“在意”“主動出擊”一類的字眼,但月島螢覺得自己大緻猜到聊天的内容了。
其實她沒必要露出那種慌張的表情,反正他一直都知道的,隻是這個笨蛋現在才發現自己暴露了而已。
“難道一直都醒着嗎?”
月島螢蹙眉,他将吵擾自己的原因歸咎于旁邊人,語氣裡不無抱怨,沒睡好後的聲音又悶又低沉,“醒着啊。”
一花倒吸一口涼氣,突然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得非常快。
“那你覺得,我可以……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