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拽祁凝玉,“死丫頭,趕緊走!”
“我不要!”
祁凝玉狠狠撓了他一手。
男人反手一巴掌,“彩禮我都收了。敢不跟我回去,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腿!”
“哎呦!這是幹什麼啊?”隔壁張秀梅看不下去了,開門出來走到兩家院牆前,手指出去,“哪有你這樣打閨女的。”
男人懶得跟他們叨叨:“滾滾滾,跟你們有什麼關系。”
“她是我從派出所領回來的,怎麼跟我沒關系。”有人護着,沈庭章多少生出點勇氣,“她才19,就要她嫁人,這會是一個父親做出來的?我看,你不是她親爹吧。”
男人一怔。
手又被抓了兩道。
吃痛松手,祁凝玉趁機往沈庭章身後躲,恨恨道:“他才不是我爹呢,是我媽後嫁的。祁老三我告訴你,休想把我賣了。”
張秀梅:“喲!原來是後爹啊。”
“後爹咋啦,戶口本上反正是我。”祁老三捂着血流不止的手還想來拽她,“現在彩禮收了,你他媽不嫁也得給我嫁!”
“嫁什麼?一頭豬,都四十了!”祁凝玉死死箍着沈庭章的腰,眼底滿是恨意,“說病了,把我從南甯騙回來,就為了那八萬八的彩禮,你可真是我好爹!”
“那你說怎麼辦?人下午就上門來要人了。”
礙于擋在門口的蔺宵,祁老三不敢真過來,罵罵咧咧兩句,哭:“玉兒啊,我就算不是你親爹,也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忍心看爹被人打死麼。”
“收了彩禮,退了就是。”從他們的對話中,沈庭章大概明白了這前因後果,卻不理解,“哪裡就會被打?”
“恐怕不隻是彩禮的問題。”蔺宵側過頭,提醒:“昨天警察不是告訴我們了麼,她爹是個賭鬼。”
祁凝玉吸口氣,攥緊手心,“你欠了多少。”
“八……八萬。”
合着賣女兒還債。
祁老三硬不過他們,又開始哭:“那些人說再不還錢,就要砍我的手,玉兒啊,你得幫幫爹,幫幫爹啊。”
祁凝玉又氣又急,眼淚一個勁往外淌,“誰叫你又去賭的!”
“我沒辦法,戒不掉……”
說話間,電話響了。
祁老三抱着手機點頭哈腰,翻來覆去隻說“今天一定還”,挂斷後眼巴巴瞅着祁凝玉。
“這個錢……我替她給了。”
絕望之際,突降神音。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庭章,就連張秀梅也是一臉匪夷所思。
那可是八萬,不是八百,八千……
“湊個整,我給你十萬。”沈庭章撇開腰間的手過去,“隻是給了錢,從今往後,不準再來找祁凝玉。”
“您放心好了。”祁老三轉瞬堆起滿臉褶子,錢沒到手先保證,“我以後都不賭了。”
“這個随便你。但你要是欠債沒錢了再來……”沈庭章往身後瞥一眼,輕輕說:“不知道你經不經得起他那一拳。”
笑臉陡然僵住,對上他後面那雙狠戾的眼睛,祁老三不禁又打了兩個哆嗦。
拿到錢,一句話不說就跑了。
“哎呦小沈啊,你咋真給了呢。”人走以後,張秀梅長籲短歎,“十萬不是個小數目,小滿不還得上學嘛。”
沈庭章笑了笑,跳過這個話題:“剛才多謝張嬸兒。我做了點花生酥,待會兒給您送些。”
張秀梅就诶!歎氣。
…
鎖上院門,沈庭章把祁凝玉帶回屋。
小姑娘别别扭扭,吸着鼻子攪手指頭,“謝謝哥。”
“先别急着謝。”沈庭章摟住乖乖坐沙發上的小滿,遞出一張欠條,“那錢不是白給你父親的。”
權宜之計而已,他也不是聖人。
祁凝玉:“我沒錢。”
“沒錢……拿身體來換。”
“啊?”
咔嚓!
蔺宵不小心折斷了三根疊一起的竹條。
祁凝玉觑他兩眼,再三确認:“沈哥來真的?”
“真金白銀的十萬給出去。”沈庭章将欠條拿起來晃兩下,“我像在跟你開玩笑?”
“可沈哥不是……”祁凝玉很快舒展眉頭,嘀咕:“能跟沈哥睡,也不吃虧。”
“同意,那就簽字吧。”
祁凝玉頂着身後陰恻恻的視線過去,把欠條連同下面一張紙拿起來,先在欠條上簽下大名,待翻到第二頁——入職合同!
她睜大眼連眨好幾下。
“我準備在栖星路,三鄉巷小學那邊開家甜品店,正好,缺個服務員。”沈庭章很喜歡她此刻臉上的錯愕,生動鮮活,像個十九歲的姑娘,“你得給我打工,直到十萬塊還清為止。”
入職之後,每月5000,交五險一金,包吃住……
祁凝玉将這份合同看了又看,欠的十萬塊,她自己存,存夠了還他就是,也不直接從工資裡扣,怎麼看都不吃虧。
這工資,其他店裡可沒這麼高。
“沈哥說的拿身體還,是這個?”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身後刀子似的視線消失了。
祁凝玉呵呵笑兩聲,爽快簽字。
收了合同,想起她先前的舉動,沈庭章支開小滿,“天馬上要黑了,蔺宵哥哥不是編了幾隻竹燈籠麼,小滿和哥哥去把燈籠挂上,好不好?”
小滿聽話跳下沙發,拉走蔺宵。
等屋裡隻剩兩個人,沈庭章斂了神色再道:“我可以讓你繼續住這裡,但是今天的事,香爐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你若不喜歡小孩子,房門關上,不聽不看就是。”
他不強求,也願意給她一次機會,能不能握住就看她自己了。
交代完,沈庭章去給隔壁張嬸兒裝了一木盒的花生酥和手工糕點,禮尚往來也收到了幾隻剛蒸好的螃蟹。
張秀梅越過他,特地瞅了眼,抱着小滿在爬藤架下挂燈籠的人,小聲說:“看着還挺好的。”
“您說什麼?”
“沒什麼,這螃蟹你們一人兩個,還有……蔺宵。”
沈庭章順着她的目光,盈盈淺笑:“那我先代他謝謝您了。”
一手各提着四隻蟹回去,裝到盤子裡。
小滿挂好燈籠,蹬蹬跑過來,“哇!大螃蟹!”
“是啊,隔壁奶奶送的。”沈庭章拿手背貼了貼他的臉,“是不是餓了?馬上開飯。”
今天在外面吃。
…
入夜後,關了燈,點亮爬藤架下的幾隻竹燈籠,光影透過縫隙,一格一格打在桌椅和地面上,氛圍感拉滿。
“想不到,你還會這手藝。”沈庭章原以為他隻是随便編了給小滿玩兒,上手摸發現,每一隻都做得格外精巧。
白天帶小滿去醫院體檢,路上也有看到賣燈籠的,大多紙糊,要麼塑料,估計小孩子拿着玩一宿就壞了,這個用竹子編得可就不一樣了。
“哥哥想不到的事多着呢。”
趁祁凝玉和小滿為了最後一隻螃蟹,在院子裡你争我搶,蔺宵支着腦袋光明正大地看他,“不過比不得沈哥,這麼快就學會‘仗勢欺人’了。”
都知道拿他去威懾祁老三。
沈庭章戰術性埋頭喝水,臉頰肉眼可見地紅了,蔺宵像發現了個新鮮事,忽然湊近,“哥哥不該給個解釋?”
呼吸近乎咫尺。
沈庭章稍微有點不适應,就要拉開距離,蔺宵閉了會兒眼,撤開點去喝果汁。
情緒有點低落。
“我是覺得,祁老三不是個善罷甘休的,同時又欺軟怕硬,若有你震懾,他必定不敢明目張膽。”沈庭章解釋兩句,聲音漸漸矮下去,“抱歉,擅自借用你的名頭。”
“下次要是再碰上這種事,沈哥還用麼?”
沈庭章沉默搖頭。
“不,哥得用。”
沈庭章:?
“要是報我名字,就能省去不少麻煩不是很好麼。何況——”蔺宵剃了蟹黃放他碟子裡,“哥哥能仗我的勢,是我的榮幸。”
一大頂帽子扣下來,沈庭章受寵若驚,心髒都有些超負荷,“我已經吃了一隻,這隻……”
恰巧手機響起。
瞥見熟悉的号碼,蔺宵學他平時摸小滿腦袋,擡手壓了下他被風吹亂的頭發,起身走遠了去接。
“喂?”
“……你要查的那個人,大體和警方那邊沒多大出入,隻不過,她兩年前曾在皇馬做過服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