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斯故一連後退了兩步,沉重的意識如遭雷劈。
這段時間,他不再每日出現在嚴競面前,真正逐漸做到了遠離嚴競。期間他們僅在部隊的辦公樓遠遠見過一面,他也是轉身避開,換到另一條繞遠的道路上去。
可惜諸多說到做到的行徑在這個擁抱面前都失去了可信度。
“我……”适才嚴競的突然出現以及擡手看表說速度慢的神情動作都讓孟斯故恍惚,居然以為是K.E回來了。
聯邦軍校是個沒有眼淚的地方,一個男人大半夜哭,在嚴競看來怕會是更大的罪責。孟斯故低下了些頭,不希望于競注意到他的眼睛,啞聲解釋:“抱歉中校,我認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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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幾個月,孟斯故固執地将嚴競與K.E視為同一人,惹得嚴競心生怨怼。當下他終于能将兩個人格分開,這句“認錯人”卻叫人不太舒坦。
嚴競盯着孟斯故發紅的眼尾,嗓音沉冷:“這麼晚了在這兒像什麼樣子,學校是這麼教你們的?”
孟斯故不清楚他為何出現在這裡,隻覺得自己十分愚蠢,語氣分明不同,自己竟會在刹那間搞混。他再次道歉:“認錯人是我的錯誤,任您責罰。”稍頓,他繼續道:“不過,除此之外,我似乎沒有違反學校五十五條紀律準則中的哪一條。”
嚴競眯了下眼,是了,孟斯故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自然能将所有紀律規則記得一清二楚。可是記得這麼清楚,從宿舍搬到他隔壁、笑着制造偶遇、整天變着法兒靠近他的時候,所有紀律規則又被孟斯故忽略得一幹二淨。
入了軍校,誰不是被要求命令至上、規矩優先,而孟斯故終是有不聽話的一面,在命令和規矩之前大膽地藏了其他東西。
嚴競愈發認為剛剛鬼使神差地跑過來樓梯間是着了魔,否則如何解釋上趕着來找心煩。
“是不違反規定。”他為自個兒的做法作出合理解釋,“但是如果我沒記錯,你的體能測試分數偏低,出發在即,你不去睡覺,現在還在這裡消耗精力。作為總指揮,我不允許任何人拖我的後腿。”
嚴競的話有理有據,直指孟斯故的問題,孟斯故沒再反駁。
孟斯故沉默了,嚴競的視線落到他的睫羽上,依舊沒有赢了的舒适感。他靠近一步,聲音不大但極具壓迫性:“不是挺能說嗎,怎麼啞巴了。”
少頃,孟斯故深吸了一口氣,沒頭沒尾地問:“你是不是特别讨厭我?”
聽了這話,嚴競的怒火見鬼般地一下子消了許多。他面色未變,語氣如常:“不然呢,難不成指望我喜歡你。”
“不用,不用喜歡我。”孟斯故擡眼,用那雙帶着紅血絲的眼睛看着嚴競,平靜而認真地說道,“嚴競,你說你殺了他,最好是真的。别讓他活過來,别記得以前,别喜歡我。我不想他哪天醒過來,知道自己這麼讨厭過我。
“他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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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認為孟斯故身為手底下的隊員半夜胡亂走動不成體統,又或許是孟斯故最後那番話聽上去過于言之鑿鑿,直到走出宿舍樓外,嚴競都沉着一張臉,壓不下煩躁。
這股煩躁在他坐上車要啟動車輛的時候沖上心頭,他胸口忽而感到一陣刺痛,腳底沒控制住地猛踩下去油門。
車子飛快地直直向前方的路燈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