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競把被子給孟斯故蓋上,轉身回到桌前,徑直将那闆白色藥片扔進了垃圾桶。
他找羅姨買藥時提出的要求很簡單,迅速昏睡,無明顯副作用,僅此兩點。
羅姨自然看得出他和受了傷的孟斯故不是單純的遊客那麼簡單,旅館的客人來來往往,誰都有秘密。隻是對她而言,身份沒所謂,能讓她賺到錢的就是上帝。
她把藥給嚴競的時候腦筋轉飛快,順便推銷:“我這邊還有遮傷帖和止疼片,要嗎?遮傷貼是肉色的,一般不是貼近了仔細看就看不出來。你不知道,城區的巡邏員最近管的可是嚴哦。”
嚴競從她拿出來的那些東西裡單單拿起止疼片,說:“還真是什麼都有。”
羅姨笑了,“也是近一兩年才這樣,現在不打仗,我們這店的生意反倒沒以前好做。”
“沒戰争是好事兒。”嚴競放下藥,還是隻拿了要買的那闆藥片。
“是,當然好。”羅姨不死心地追問,“止疼的這個不用嗎?”
“不用。”嚴競多看了一眼,到底沒有拿,“他受得住。”
還感覺到疼就是還活着。
況且孟斯故執念太深,疼了才長記性。
*
然而嚴競沒想到,孟斯故的意志力比他預估的更加強大。
早晨天剛蒙蒙亮,嚴競正準備出門,孟斯故便有了完全醒來的迹象,比明确的七小時藥效更早一些。
孟斯故抓住被單,意識沒沒完全擺脫藥性就喊他的名字,“嚴競……”
嚴競離開的腳步一頓,沉吟片刻,還是走回到他面前,把人按回到了床上。
“繼續睡。”他說,“等會兒會有人來叫醒你。”
孟斯故沒被這話安撫住,眼睛努力睜開,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含糊地問:“為什,為什麼?”
嚴競看向自己被抓住的衣角,擡眼又看孟斯故極緩慢眨眼的模樣,隻說:“臨時有别的任務,帶不了你這個瘸子。”
孟斯故不知道有沒有聽清,抓住衣角的手絲毫沒松,雙眼卻克制不住地閉上了。
嚴競看他這麼倔,輕笑出聲,随即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開他的手。
孟斯故手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再纏紗布,隻留下幾道剛結的痂。大概是要逼迫自己醒來,睡夢中自己使勁摳了自己,硬生生摳出了兩處淺紅色傷痕。
嚴競的指尖滑過這些痕迹,還沒停留太久,手機發出兩聲震動。
他拿出來看,時間差不多了,于是沒再停留,低頭親了下孟斯故的眼睫,沉聲說:“聯邦等我。”
*
孟斯故幾乎是在屋内鬧鈴響起第一聲的同時睜開了雙眼,沒了昨晚無法控制身體的失力感,他一瞬間想起昨夜與今晨模糊發生的事情。
緊接着,門外響起陣陣敲門聲,伴有羅姨的聲音:“小帥哥,你醒了嗎?”
孟斯故迅速坐起身,身上還有點兒難受,但能撐住。他想從枕下摸出槍,一用力,手裡傳來一陣痛。
他攤開右手一看,身份牌莫名其妙躺在手心,随着猛然握緊手的動作硌得手心肉生疼。
他沒顧着多想,左手拿到槍,朝門口回道:“起了,有事兒嗎?”
羅姨停下敲門的動作,在外頭說:“起了就好,我上來隔壁收拾房間,那個帥哥讓我這個點來喊你起來,别讓你睡過了。”
說話間,孟斯故握着槍走到了門邊,将槍藏于一側身後,打開門,問:“他讓你來喊我?他人呢,在隔壁?”
“不在,一個半小時之前就走了,說是要去見熟人,先走了,讓你也自己回家。”
果然,孟斯故意識到适才自己聽到嚴競說有别的任務不是幻聽。
羅姨說:“你收拾一下,等一下我送你。”
孟斯故皺起眉,“你送我?”
“是啊,那個帥哥付了錢的,你腿腳不是不方便嗎。”
“他有跟你說要送我去哪兒?”
“說了個停車場的位置,具體沒說,我也沒問。”羅姨笑着說,“收錢辦事,其他的我也不想知道。”
孟斯故不自覺再次收緊拳頭,問:“要是我想自己走呢?不用誰送。”
羅姨無所謂,“可以啊,隻不過錢肯定不能退了。要的話,二十分鐘之後,樓下見。”
說罷,羅姨拎起門口裝滿床被的大竹簍離開了。
孟斯故關上門,強撐着站直的雙腿頓時有些發軟。
他再次松開手,準備把身份牌戴起來,卻突然發現牌子上的名字并不是自己的,上面工工整整刻着兩個字,嚴競。身份牌的黑色挂繩則一圈一圈纏繞在他的無名指上,像極了一枚專橫鎖定住現今持有者的戒指。
孟斯故摸向脖子,自己的身份牌沒了,想必是被嚴競換走了。
他看着手上嚴競的牌子,越看越感到氣不打一出來,摳住那幾圈挂繩就要把它們一起撸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