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吃吧,我還得回趟宿舍。”孟斯故沒再多說,拿好東西準備要走。
陳琰沒跟上來,等人走了一段距離,在身後倏地喊了一聲:“喂,孟斯故——”
“嗯?”
“改變主意随時打給我。”
孟斯故愣了愣,感慨命運真是難測。誰能想到畢業了,跟他關系最近的同學居然是前幾年一直針對他的陳琰。他太久沒交過朋友,不動這算不算得是半個朋友,但必須承認友好相處的感覺也沒有曾經以為的差勁。
*
大禮堂外的人很多,孟斯故單獨走出來時,到處都是學生和家人在歡聲笑語地拍照錄像,許多畢業生手裡還拿着家人或對象送的禮物和花束。
孟斯故不想入鏡打擾,幹脆返回到禮堂,從沒什麼人的後側小門繞着走。
他想到适才拍的照片,拿出手機翻看。他在禮堂内把照片發給了嚴競,嚴競一直沒有回複,不知道是不是去做康複訓練了。
低頭盯着手機想着,一不小心迎面重重撞上了一個人。
“抱歉。”孟斯故趕緊擡起頭。
面前的人笑着說:“沒事兒,我不排斥喜歡的人往我身上靠。”
“你怎麼來了!”孟斯故喜大過望,全然沒想到嚴競多日未見的嚴競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且是今天這樣一個特殊的場合,“你不是在醫院嗎,醫生同意你可以出來了?”
嚴競聳了下肩,沒把自己跟醫生讨價還價的實情講出來,隻說:“問題不大,怎麼,見到我不開心?”
“不是。”孟斯故的胸膛微微起伏,每一下呼吸都伴着無盡的雀躍,“是太開心了。”
孟斯故原本并沒有被畢業典禮的氛圍感染,甚至一直隐隐有說不出的郁悶。從小到大的畢業典禮于他而言除了正式宣布畢業都别無他意,好像永遠難有家人或愛人在場。
可是今天嚴競來了。
嚴競站在家人與愛人所在的前方,等着自己從禮堂離場,一步步走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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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競見他笑得美麗,低頭親吻了他一下,随即把藏在背後一隻手伸了出來,深藍色的眼眸直直望向愛人,說:“孟斯故,畢業快樂。”
一大束紅色玫瑰花出現在了孟斯故眼前。
這束玫瑰花豔麗、大朵,部分花瓣上還帶着晶瑩的水珠,沒有一朵不完全盛開,似是才從花地裡精心選取着摘下來。
方才孟斯故看到的花束都是向日葵、百合和繡球花居多,偶有些拿着玫瑰的,都沒有這樣紅。
他接過花,注意到中間還插着根他們在邊界區探路時吃甜品送的小插旗,一面寫着“LOVE FOREVER”,另一面由咖啡廳的店員手寫了“M&Y”。
“怎麼你還有這個小旗子……”他驚訝得不行,“難不成那個時候你把它收起來了?”且不說他沒想到嚴競早在那時便有了感情上的心思,能把這小東西保留這麼久也實在超出他對嚴中校的認知。
嚴競撓了下鼻梁,“好看,順手留着了。”
孟斯故眨眨圓亮的鹿眼,故意說:“哦,原來隻是順手。”
“行吧,其實就是那時候發現有點兒喜歡你,想留個紀念。”嚴競也不瞞了,直白道,“Love forever,多好的寓意。”
“送紅玫瑰也是覺得寓意好?”
“對,我問過花店老闆,她說對象送這個準保沒錯,愛情的象征。”嚴競很是滿意,“你喜歡嗎?”
孟斯故樂了,發覺嚴競的确是開始接受同性戀了,但許多思維依然非常直男。他猜測嚴競買花的時候隻說了要送對象,沒告訴對方還是要送給畢業生,否則不至于全選這些,直接拿去求婚都不為過。
他這麼想着,看了眼周圍,嘴上也這麼打趣着說:“喜歡,很喜歡,等會兒别人看到了以為你要求婚呢。”低頭聞了下,“好香啊,你也聞聞看。”
嚴競沒接話,隻靜靜看着他。
“怎麼了?”
嚴競還是看他,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枚戒指——K.E定制的、曾被嚴競強行上交的那枚訂婚戒。
孟斯故滞住,嘴巴張了張,一下子說不出話。
這枚上交的戒指與他上交的手表性質不同,前者屬于嚴競結束多年任務帶回的相關物品,其嚴格性必然超出後者數倍。上次他問到戒指也隻是想了解嚴競是否放下心結,并沒有真的想過要他拿回來。
嚴競收起笑,認真道:“本想着吃午飯的時候給你,但沒想今天求婚。”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好歹求婚得搞正式點兒。”
孟斯故咬住嘴唇,呆呆地伸手去要去拿,但是手在半空中懸着,又不太敢再動。
他收回手,做了個深呼吸,提醒說:“嚴競,你知道戒指的含義吧,也知道這枚戒指是誰定的吧。不管今天你有沒有求婚,戒指給我了就會有那個意義,不能反悔的。”
他說着,确認的眼神直勾勾落在嚴競臉上,怕嚴競沒想清楚,更怕嚴競真的露出一絲悔意。
然而嚴競絲毫沒有猶豫,一把拽過他的手,用拇指勾着戒指要把戒指套到他的中指上。“知道,除了你,我也不可能給别人戴戒指了。我就要你。”
“等等——”孟斯故手指蜷了下,沒讓戒指完全下去,他感覺自己緊張得心髒都要跳出喉嚨。
嚴競沒急着繼續戴,而是停下來,問:“是不是沒準備好?”
孟斯故也不知道是還是不是,正如他經曆了太多不好的過往,以至于有時候都分不清心動是在為過去的傷痛難過,還是為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歡欣。
想了想,他問:“K.E,你取這個代号的時候想的是什麼?”
嚴競顯然沒料到孟斯故會忽然問到這個,挑了下眉,坦白說:“KITE,風筝。
“出發去N獨立國之前,我爸媽不希望我去,他們擔心有去無回。我也說不準能不能有再回來的一天,想着風筝飛多遠都有線,等到了和平的那天,握着線的人拉一下,說不準我就有機會能回家。”
上了戰場,九死一生。嚴競垂下眼,語氣中有自責也有惱悔,“結果我差點兒把自己的線扯斷。”
聞言,孟斯故一顆心緩慢落回原位。“K.E”是主人格的寄托,亦是第二人格的選擇,他們歸處相同,實際從來沒有斷過。
他松開手,讓戒指正正好戴到了合适的位置,輕聲告訴嚴競:“其實,你早就把線交給我了,隻是你忘了,我記性好,我還記着。”
嚴競擡眼看他,手指不自覺握緊,“孟斯故。”
孟斯故笑着流下眼淚,也往他的唇上親吻了一下,一字一句認真道:“我願意,嚴競。無論什麼時候,我都願意。”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