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8點,溫彥踩着鈴聲準時來到A班教室。
看似不急不慢,隻有溫彥自己知道剛剛趁着沒人狂奔在校園的樣子有多狼狽。
幸好昨天有先見之明,提前找準了地方,不然他的傳校事例就要加上一項:開學第一天就遲到的某人。
講台上的老師本想說什麼,擡頭看見是溫彥,又把話收了回去,隻是輕敲了敲桌面。
溫彥走到僅剩的空桌前。
溫彥頓住腳步。
溫彥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新同桌。
哦,不就是昨天那個很拽的坐在桌子上的同學嗎。
不對,十二分有十三分的不對。
溫彥回想了一下昨天簡短的對話。
昨天還不知道A班怎麼走,今天又知道了?
懶得告訴他就算了,又假惺惺說要帶他去,他居然輕信了人類的話。
[人類是極其虛僞的生物。]
溫彥決定等會把這句話在筆記本上再寫上一遍,防止自己忘記。
溫彥坐下的時候,冷酷地把書包丢進桌洞,冷酷地抱胸保持距離,冷酷地沒有給同桌一點眼神。
他決定冷暴力他的同桌。
楚念風在旁邊悉悉索索不知在幹些什麼。
剛剛翻着手機論壇的指尖卻是有好半天沒動。
“你生氣了?”
溫彥聽到同桌的聲音,半天才反應過來是對他說的。
顯而易見吧。
溫彥不語,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
“因為那個女beta?”
溫彥一時間沒能理解人類的腦回路。
在海底生物的世界裡,弱肉強食是淩駕于一切的規則。
在深海之處的許多年,溫彥都隻是單純的冷血生物。即使因為某些尚不清楚的原因,他成了現在這種不人不魚的狀态,丢失掉了某些在陸地上的記憶,溫彥依舊是名副其實的冷血生物。
他可以面無表情地用觸手死死纏住對手作為午餐,也可以在暗處窺伺着獵物的一舉一動隻待狩獵的時刻到來。
對于情感這種東西,溫彥很好奇。
還有那些,因為文明社會而誕生的無形束縛,或者說“道德”。
在完成統治人類的志向之前,他不介意先了解一下人類的曆史和文化。
溫彥“嗯?”了一聲,轉向同桌。背地裡偷偷伸出一隻觸手,從書包裡抽出破爛筆記本,偷偷開始做筆記。
他的意思是聽聽同桌這麼說的原因。
楚念風的表情卻變了。
他抿緊了唇,雙手握緊成拳,似乎在忍耐着什麼。
在某個瞬間,他再次感受到那種壓迫性的感覺。
在巨大的耳鳴裡,腦袋處于嗡嗡不停的狀态,楚念風看見溫彥慢慢地掃了他一眼。
無波無瀾的瞳孔,帶着神經質的冷感,讓楚念風想到以前去深海潛水時遇到的海洋生物。
仿佛有千斤的重力無邊無際地壓下來,調節壓強的潛水服失了效。他在被海洋的猛烈壓強撕成碎片時,看見了礁石的破碎,海藻的飛舞,看見巨大鲸群劃過身邊,也看見鏽迹斑斑的沉船,看見飛鳥略過水面又在瞬間消失了蹤迹。
楚念風艱難地呼吸着。
可是溫彥還沒有摘下抑制環。
周圍的學生們依舊如常,隻有自己受到信息素的壓迫。
對信息素的控制竟然能精準至此嗎?
全身的肌肉緊繃起來,因為同性的巨大威脅蠢蠢欲動。可是他可沒有這麼強的信息素控制能力,要是直接爆發,雖然能好受一點,卻可能因為學校事故受到處分。
“喂,”楚念風咬着牙,斷斷續續,“收回去。”
溫彥吓得一激靈。
同桌看到他的觸手了嗎!?
溫彥“啾”一下立刻把觸手收起來。
強烈的壓迫感終于消失了。
楚念風猛地趴在桌上,劇烈地喘息着。臉色煞白,汗水順着脖頸流淌。
可怕的控制力。
溫彥究竟出身于什麼家族,什麼樣的家族會這樣訓練繼承人。
溫彥認真地打量着楚念風的神色,試探道:“難道你看見什麼了?”
楚念風緩得差不多,聽見這話笑了一聲。
“就算我不跟秦涼說,他肯定也會知道的。你威脅我沒用。”
“哦。”
其實沒聽懂。
沒聽懂的外語反正哦一聲肯定是沒錯的,而且必須裝出聽懂了的樣子。
但應該是沒看到他的觸手。
還好還好。
“溫同學,”講台上的老師忽然叫他。
溫彥十分鎮定地擡頭看老師,實則全身的血液開始倒流,人已經走了有一會了。
别問他問題,他包不知道的。
講台上的老師生得一副好面孔,帶着無框眼鏡,長款的風衣配着圍巾,一身溫潤的氣質,讓人想到被細細打磨後光澤瑩透的玉。
“你知道是什麼宗教嗎?”老師問道。
溫彥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什麼東西?
老師笑了一聲,
“我問大戰後建立起來并迅速蔓延的宗教。”
後桌的金發alpha立刻把書翻的嘩嘩作響,卻半天沒翻到準确的位置。
顯然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