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被人發現是他是一隻變異種章魚。
溫彥的腦袋裡飛快地閃過幾個畫面。
他被綁在漆黑的實驗室,冰冷生寒的實驗刀,八條剛剛養護出來的水靈靈的觸手被切成一段一段的用于人類的研究;
或者是失去的那段記憶裡,害他斷觸手少心髒的仇人再一次剜掉他的心髒,這次直接剜掉最後兩顆,斷絕他重生歸來複仇的可能;
抑或是被有奇怪癖好的人類養在狹小的魚缸裡,看着人類像欣賞什麼奇妙的動物似的奇怪眼神,連翻個身都困難。
溫彥的眼皮抖了抖。
不可能。
他絕不會允許這些發生。
即使在海底,溫彥也是稱霸一方的域内霸主,受不了這等屈辱。
況且統治人類造福海洋的偉大事業尚未完成,他斷不能中道崩殂。
是誰看見了他的秘密?
溫彥隻知道他是聯邦第一學院的人,以及手裡有一枚他戴着的戒指。
以及很有可能認識他,所以到現在還沒有聲張。
知道的信息很少,好在範圍不算太大。
溫彥神情嚴肅地坐在教室裡,眼神犀利地四處掃蕩,覺得教室裡坐着的每個人都非常有嫌疑。
平日裡沒有注意,今天一看,這些人類都不知為何鬼鬼祟祟地在暗處用很奇怪的眼神小心翼翼打量他。
但隻要溫彥的眼神一過去,這些目光就會立刻像是觸電一樣猛地收回去。
表情不自然,手腳不自然,動作不自然,一眼看過去甚至有些書都拿反了。
每個人都像是不懷好意或是心虛非常。
其實溫彥一進門就感受到教室裡的氣氛和平日不一樣了。
很奇怪的,複雜的,暗中交接着的意味不明的目光。
目光的集中點本來在他的同桌,溫彥進來後又有意無意往溫彥身上靠了。
溫彥于是轉身對着同桌,同桌正在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中一個黑色的東西。
溫彥覺得眼熟,仔細看了幾眼。哦,這不是昨天秦涼丢給他的那個垃圾片片嗎?
那個銀發不好惹alpha來過了?
溫彥往旁邊看了幾眼,沒看見一個銀發的身影。他松了口氣,對同桌伸手道:“我拿去丢了吧。”
秦涼肯定是因為剛剛的事來找他麻煩的,看他不在就丢給了同桌。
報複的方式就是丢個垃圾?
溫彥搖搖頭,看同桌愣了愣沒反應過來的樣子,直接上手拿了過來。
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麼形狀的片狀物,看着薄薄的,掂量起來卻很有分量。
“幼稚。”他說。
楚念風還保持着手伸出的姿勢,手就這樣僵在半空中,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盯着他。
整個教室突然安靜下來,像是鴨子被猛地掐住脖頸,嘈雜的聲音一掃而空,室内的氣氛一時之間停滞。
導緻溫彥的這聲“幼稚”在教室裡很明顯。
那些暗地裡流動着的,交接着的,意味不明的複雜目光,在這聲“幼稚”下猛地阻斷了。
溫彥沒感受到教室裡的暗流湧動,他起身,往教室後走去,在衆人或震驚或複雜或微妙的目光下把蝙蝠镖丢進教室後面的垃圾桶。
金屬落入空箱的聲音很清脆,很明顯,也很悅耳,至少楚念風是這麼覺得的。
楚念風放下舉着的手,有些無奈又有些了然地笑了聲。
他的心底有種很奇怪的感覺,癢癢麻麻的,但并不讨厭。
溫彥會幫他,甚至再一次丢掉蝙蝠镖,在他預料之外。畢竟第一次見到溫彥時,他就在秦涼的授意下幹這種事。
楚念風在學院地位還挺高的,不過這是基于他以前算是秦涼的發小。雖然說是發小,不過隻是一點好聽的話,更确切地說,應該是從小在秦涼身邊的跟班。
本來應該一直這樣的,所謂的發小,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直到處理秦家的私生女那次,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溫彥和傳言中的一樣,神秘不可捉摸。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在毫不掩飾地幫那個秦家的私生女。
為此一而再,再而三地站在了秦涼的對立面。
溫彥走回座位,伸手在不知發着什麼呆的同桌面前晃了兩下。
同桌回過神,對着溫彥笑了笑。
溫彥摸了摸下巴,琢磨了一下同桌的笑容。
奇怪的笑容,又像是有點真誠,夾雜着複雜的人類情感,人類情感學并不高深的章魚并不能很好地區分辨别這些奇妙的感情雜糅着的情感。
但是即使是這麼真誠的笑容也不能洗清同桌的嫌疑,出現在聯邦第一學院的每個人都有可能是知道他身為變異章魚這個秘密的嫌疑人。
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偷窺怪不小心掉落下的那枚戒指。
趁着沒人注意,溫彥摸出了手裡的戒指,偷偷摸摸拍了張照上傳到尋寶網站。彈出來的價格讓溫彥把戒指揣得更緊了些。
整整500萬聯邦币,限量款男士單戒,由什麼斯威弗裡克大師純手工打造,上面鑲嵌着一顆頂級的鴿血紅寶石,前不久剛剛被拍賣。
說明這個人很有錢啊。
但是他認識的有錢的人有點多。
狐狸眼的老闆兼風紀委員長,銀發不好惹但已經被他惹到了的秦涼,戴面具的好人季學長,有點真誠但好像不多的同桌,金發土豪小少爺後桌,還有不知底細的沈行,就是厲老師,隻說他辦公室的裝潢,估計也是個有錢的。
這要怎麼試探的出來?
溫彥照着搜索到的拍賣網站打去了電話,但工作人員義正言辭地說要保護客人隐私絕不洩露半點客戶信息。
溫彥有點洩氣,準備先試探試探身邊的人。
他轉頭問同桌:“你剛剛出去過嗎?”
楚念風剛剛一直在座位上等秦涼,直到等到秦涼讓韓允放在他桌上的蝙蝠镖。期間并沒有出去過。
楚念風于是誠實地搖搖頭。
溫彥不太信,轉頭又問金發土豪小少爺後桌,“他剛剛有走出過教室嗎?”
路明也誠實地搖了搖頭。
溫彥走後,他有事沒事就往溫彥座位上瞟,餘光可以看見楚念風的行蹤,确實沒有出去過。
“哦,”溫彥沉思片刻,點了點頭,“那你呢?你出去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