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行雞隻顧着逃跑,突然冒出來一個不速之客,完全刹不住車,靈光煥發的小眼睛裡閃過一絲決絕。
趙璟眼看着燕流雲擋在速行雞的必經之路上,而以對方的視角卻看不見被樹擋住的雞,心頭一緊,試圖以大喊提醒他:“快閃開!!”
燕流雲茫然但聽話,忙不疊地閃了。
速行雞炮彈一般從他身側擦過,險之又險地沒給他也來一比兜,但翅膀撲騰間粉末簌簌抖落,無數小球開始亂彈。
趙璟趕來時,恰見他頂着一臉白花花的山竹印,安詳地,直挺挺地,立仆于地。鑒定為吸入喵喵粉過量,又暈了。
這都什麼事啊……青天白日下,趙璟扶住額頭,深深地歎了口氣,忽然覺得整個逍遙峰中最靠譜的應該是他師父。
一見面就把朋友給撂倒了,趙璟愧疚難當,主動承擔了把人送回雪玉峰的責任。
雪玉峰的師兄們沒找他麻煩,也沒太關注昏迷的燕流雲,而是紛紛圍過來欣賞那形狀别緻的印子,就這到底是貓爪還是山竹展開了激烈的争論。
趙璟交接好燕流雲後,提着堅強不屈的速行雞回逍遙峰。雖一路冷着臉,但依然接收到許多好奇的目光。
他有些不解,提着雞這個造型固然奇葩,但有必要視線都黏在他身上嗎?
直到一個與他相熟的師弟跑了過來,神神秘秘地指了指臉,趙璟才知道自己臉上也被有很多個淺淺的喵印兒,造型比梗着脖子的雞還新穎。
……蒼天啊。他就這麼走了一路,從雪玉峰路過其他七峰然後一路走到逍遙峰的山腳。
在無與倫比的尴尬中,趙璟飄回逍遙峰,又飄進别柳院。直到迎面撞上江南行,他才猛然驚醒——自己這般灰頭土臉的,叫外人看看就算了,怎麼能叫師尊看見?
他當即就原地轉了個彎,把臉藏了起來。
江南行扳住他的肩膀,把他轉回來,打量了幾眼,噗嗤笑道:“這是誰家的花貓啊?”
趙璟自覺丢臉,低着頭一言不發。
江南行好笑地用袖子給他擦臉上的粉:“萬事開頭難,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輕薄柔軟的布料擦過臉頰時,那觸感有些熟悉,就像那天在水中……趙璟呼吸一滞,硬生生地止住了浮想聯翩。
他悶悶地說:“我不是師尊這樣的天才,做什麼都有點狼狽。”
“可别這麼說。”江南行鼓勵道,“我當年還要更丢人一些,惹毛了速行雞不說,追的時候又掉進沼澤裡了,最後還是被同門合力拔出來的。”
可能是衣袖蹭到了眼睛,也可能是聽到了這樣鮮活的少年往事,趙璟感覺睫毛底下癢癢的,沒忍住笑了,心下又有些神往。
要是他能早出生一些就好了,到時候還來拜道清宗。他或許自己會掉沼澤裡,但絕不會讓那時候的師尊掉進去。
江南行随意地說:“若不是非要學流霜三絕的話,倒也不需要那麼快。”
趙璟倏然擡頭,語氣堅定:“我想學!”
“逗你的,我知道你惦記着。”江南行笑道,“一開始指點你劍法的時候我就說了,你不夠果斷,現在也是如此。”
“心狠才能劍快,否則,再完美的劍法也會處處破綻。”
趙璟虛心求教:“那怎樣才能心狠?”
“你就當落入密林之中,對手是嗜好殺戮、喜食人肉的野獸,此時你自會思考如何攻守。隻會見血眼紅的莽夫沒有前途可言,但若沒有侵略性,和誰真刀真槍地打你都必死無疑。”
江南行沒正經多久,又開始揶揄:“放心吧,速行雞是用我的靈氣孵的,你很難打死它。”
趙璟若有所思地點頭,表示聽懂了,思緒卻不由得被最後一句話帶偏了:“怎麼孵?”
是把雞蛋抱在懷裡嗎?
“……”
江南行被徒弟日漸奇怪的關注點整凝噎了,頭一回不知該說些什麼,便随手掏出一塊留影石:“我不打算出手幫你,但也不是不能幹點别的事。”
趙璟看看俨然已經有了畫面記錄的留影石,有些不太美妙的預感:“師尊,你不會全都錄下來了吧?”
從他早上被速行雞扇,到後來頂着貓爪印招搖過市,應該、不會、都錄下來了吧?
“聰明。但我是給你自己複盤看的。”江南行嚴肅地把留影石放進他手裡,頂着趙璟懷疑的目光坦然道,“你以為我會自己私下留着看,然後樂得前仰後合?”
竟然不會嗎?他還以為事實就是如此來着。
趙璟羞愧不已:“真的嗎,那師尊我錯怪你了,原來你……”
他還沒說完,江南行就沒繃住那一本正經的面孔,笑出了聲。
“……”
趙璟突然牙癢得很,想咬點什麼。
如果這是侵略性的一部分的話,那他估計很容易就可以練成了。
師父的嘴,騙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