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醫事件是你的自導自演嗎?”
諸如此類,娛記們從不關心真相如何,隻顧熱點惡意猜測,嗤笑着吃着沾染他人血液的人血饅頭。即便是在娛樂圈浸染了十一年的餘白,對此依舊難以習慣,卻也隻能不斷讓司機鳴笛示意:“病人才出院!讓讓!麻煩讓讓!”
車中的江弦生對此毫無反應,經曆太多次了,聽過無數遍的話語已經無法讓平靜的心掀起波瀾,反倒是主動安慰起餘白,讓她不要生氣,忽然一個從未出現的問題擾了這份平靜。
“聽說山中拍戲的舒明言在事件後請假兩天,請問是來看你了嗎?你們還有聯系嗎?”
她……知道了嗎?那天,真的是她嗎?
不、不可能!
一瞬間,喜悅湧上心間,但随之而來的是難過、自責,以及深深的恐懼。
有聲音在耳邊說話,是再熟悉不過言語。
【我們不該有任何聯系的,你知道的,你會害死我不是嗎?】
哈、哈
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心口的痛意讓江弦生難受得想要彎起腰,緊抓着胸口的布料,空氣好似變得稀薄。
内心的情感翻湧,好似過了許久,但實際上也才過了幾秒,聽到問題的江弦生迅速調整好了狀态,主動打開車窗,用虛弱的語氣輕聲回道:“我不知道,很久沒有聯系了。我才出院,還不太舒服,麻煩各位記者同志讓讓可以嗎?謝謝。”
過于虛弱而平靜的話語讓提問的記者感到意外,好像才反應過來這是一個才出院的病人,那早被丢到不知道哪裡去的一點點羞愧心冒了出來,下意識退開些許。
借由車窗的遮擋,江弦生仔細觀察提出陌生問題的記者,男人的衣服很廉價,但項鍊和手表卻價值不菲,不像一般記者會帶的,拿相機的方式也很随意。多次重來讓江弦生對這個場合會出現的記者大體都有印象,唯獨他是從未見過的記者,不像記者。
【是從未見過的記者,不像記者】
聲音同步響起。
醫院的保安們總算是找到機會剝離人群,車子才得以脫身順利開走,讓停車場出入口恢複進出通暢。
總算是回到家的江弦生,再次被餘白念叨了許久才放過,從“就你這個小身闆還逞強救人”一路說到“你看看你這幾年過得越來越潦草了”,整整一個小時的絮叨,無論聽過多少次江弦生都覺着,餘白她真的好能說啊,還是不能屏蔽的魔音貫耳。念叨結束在餘白将冰箱填滿新鮮食物,并勒令她自己做飯以後,餘白才氣憤地離開。
雖然餘白表現的是絮叨,但江弦生知道她是關心,太久沒聽到如此的關心了,這讓江弦生心裡有一絲暖意。上一世和餘白斷絕關系是在舒明言結婚的第二年,對她們感情知根知底的餘白對于自己的頹廢的表現從不滿到覺着她無可救藥,因為一些原因那時的她表現出對于情緒的控制也越來越差,脾氣古怪地将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推開,最終在她與公司解約以後徹底絕交。
餘白是江弦生最後一個推開的朋友,從那以後她逐漸淡出圈子,從所有人的生活圈離開,反正手上的錢也夠她普通地活一輩子。從那時起,江弦生就像是陰溝裡的老鼠一樣,隻能通過網絡,窺探舒明言透露出的生活一點一滴,直到那個日子。
她活着,卻已經死了。
在無數次重來的人生,江弦生想過直接離開這裡,也想過直接死去,但最終得到的都是舒明言的死亡,以及一切倒轉。生不能,四不得,除了面對,江弦生沒有辦法,但或許有一天會迎來真正的死亡,從第七次開始,每一次重來的時間都會比上一次前進一些,從2036年7月9日到如今的2041年7月15日,四十多次的重來讓時間前進了五年又六天,也許某一天重生的時間和死亡時間重合的時候,她就能真正地死去。
但那時舒明言會怎樣呢?
江弦生不知道,也不敢賭,所以她隻能往前走,不敢死,也僅僅是活着,一直活到2047年7月15日,那是她們第一世的死亡時間,除了上一世,沒有一次,活到這一天。
這一天以後會是結束嗎?
江弦生并不清楚,但倘若沒有目标,她又該如何前進?
就讓我再貪念一下吧!貪念來自友情的關心,貪念曾經的愛人。
回想着意識朦胧時看見的身影,藥力上來的江弦生疲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