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1年9月21日下午五點三十五,《江山歌》片場
童萬裡雖然年近六十,但精神頭向來好,看上去像是四十出頭。童萬裡是個暴脾氣,所以在她的組,演員在拍攝期臨時請假的事情少之又少,每個請假的演員無一不是被吼得大氣都不敢出,舒明言也不例外。更何況這次拍攝期舒明言先後請了兩次假,自知理虧的舒明言默默承受該她的怒火,完全不敢反駁,隻敢應聲道歉。
“舒女士,舒影後,舒影帝,你很好,你架子大,你說請假就請假!兩次!第一次就打個招呼,還敢來第二次!你倒是拍拍屁股走了,讓整個劇組的安排都為你改動!”
完了,她用了三個稱呼。舒明言在心裡暗叫不好。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劇組這些天的各項損失我盡量彌補,真的很抱歉,對不起!”
“我這裡廟小,請不起你這尊大佛!你再來第三次,就回去當你的藍田大小姐!别來折騰我們!”
“童導,童姨,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突然請假了,真的,您相信我,别生氣了,生氣對身體不好。
舒明言不斷道歉,聽着童萬裡足足吼了十幾分鐘才逐漸停息,見她情緒稍有緩和,舒明言才敢開口,像是小輩讨好長輩一般站在童萬裡身後,一邊給她捏着肩一邊道歉。
如果說谷山河是讓舒明言邁出踏入娛樂圈的腳步,那麼童萬裡就是真正讓初生牛犢的舒明言站穩腳跟的人。有時候一個好的家世背景不一定能成為助力,當年舒明言雖然憑借《長生》正式出道,反而讓許多導演不敢遞來邀約,怕她和那些來圈中玩樂的二代們一樣毀掉自己心血,所以舒明言一度接觸到的本子都是些和過往客串的角色雷同的劇本或是一看就是二、三代們玩票的劇本。舒明言不願将就,便一直沒有再進行演繹活動,直到童萬裡遞來的《女皇》将舒明言帶出尴尬的境界,舒明言對此十分感激,童萬裡也正是舒明言七歲時客串的那部電視劇的導演,可以說算是看着她長大的長輩。
所以不論從哪方面,兩次請假的舒明言都對童萬裡理虧,于心有愧,自然是放低姿态任她說教批評。
“行了,賬單我回頭讓人發給你助理,你現在趕緊滾去換衣妝造,晚上夜戲你要敢失誤,呵,你等着!”
爆發完也消了氣,童萬裡這一番話也算是給了台階,舒明言連忙點頭接下“是!遵命!謝謝童導!”
“我給大家買了些吃的喝的,一會兒就到,我知道還遠遠不夠給大家添的麻煩,接下來幾天的飯食、飲料、甜點我都包了,還請大家原諒我的過失,給我機會讓我表達一下歉意。”
《江山歌》是童萬裡和編劇董辭林反複構思、修改一年有餘的作品,是打算憑此沖擊獎項獎的架空曆史正劇,所以在拍攝過程更是較真,幾乎是達到吹毛求疵的程度。舒明言自然嚴陣以待,萬不敢再觸童萬裡的黴頭,麻溜地跑去換衣化妝,趁着還沒開始将劇本拿在手上反複觀看。
對重回一世舒明言來說這劇已經是幾個月以前的事情了,但好在記憶連續沒有間斷,又記起前面幾十次過往,對于現在的舒明言來說這不是她第一次拍攝《江山歌》,台詞、劇情、動作都再熟悉不過,早就爛熟于心,隻需稍加回想,便可将自己身臨其境地拉到故事裡。
“将軍,牆上風大。”
親兵站在身後半步,低着頭并未直視前方身披盔甲的女子,秋末的邊疆風沙肆虐,城牆上女子迎風而立,随風傳來的聲音清冷中夾雜着隐隐的威嚴。
“飛雲,陛下那邊還沒有消息傳回來嗎?”
“尚無。”
飛雲據實回答,冷風中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像是風在低語,飛雲聽得有些不清晰,幾乎以為将軍沒有開口。
“飛雲,你說,君臣與父子能否兼得?”
“屬下不知。”
“君要臣死,父要子死,你說為臣為子聽還是不聽?”
“屬下……”
将軍似乎并不在意飛雲要如何回答,隻是自顧自地說着:“沒有人可以威脅他手中的江山,為了穩固自己的權力,所以臣也好子也罷,哪怕是拉着萬千百姓陪葬,也要将威脅除掉,即使這個威脅并不存在,隻是他的臆想。”
“江山,江山,江山到底是什麼呢?”
“飛雲”
飛雲再一次聽見将軍喚出她的名字,但這聲音裡濃厚的悲傷讓飛雲不由得忘記禮數擡頭看了過去,那是一個身經百戰的将軍,也是一個溫和帶着書卷氣的女子,月色下的将軍面無表情,但那雙閃着月光的眼眸裡凝聚着濃郁的悲痛。
不知道是在為即将到來的兩軍交戰悲痛,還是為了因此受苦的百姓悲痛,又或許是為自己的命運悲痛。
“該下去了。”
飛雲怔怔地看着将軍從她身邊走過,披風的一角從手背滑過,帶起一縷涼風,飛雲打了個寒戰,擡頭望去,眼前的月色皎潔,無情地散發着冰冷的月光。
童萬裡看着監視器點頭:“卡,一條過!準備下一場。”
……
“《江山歌》關城第五場第一鏡第一次,Action!”
“将軍,該下決斷了!”
“将軍!不能再猶豫了!”
“将軍!您不為了自己,也請為了江山百姓着想!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