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如既往的江弦生,那個從前,舒明言所熟知的江弦生。
“阿言。”眼見舒明言看呆了,江弦生帶着開口:“對不起,這些年讓你擔心了。”臉上還挂着一絲愧疚的紅。
江弦生輕輕地朝着舒明言的唇吻了上去,帶着一如既往的羞澀。
唇上的暖意讓舒明言回神,情不自禁地加深了這個吻,直到疏于鍛煉的江弦生被吻得有些喘不過氣來,舒明言才放開了她。
“阿言。”江弦生輕輕喘着氣,氣息有些不穩,“能告訴我怎麼做嗎?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做了。”
舒明言抱着江弦生,摸着她長長了許多的頭發,輕聲說道:“慢來,我們慢慢來,好嗎?”
“好”
2043年8月,舒明言正式接手杜氏,開始暗中調查均霆集團。
2044年9月,舒明言與江弦生前往邊城,暗地裡約見許知踏,将均霆集團與販毒集團有關聯的消息遞出。
2045年,江弦生重新開始寫作,舒明言工作穩定,均霆集團成為警方重點關注對象。
2046年5月初,均霆集團董事長及總經理被帶走調查,5月底,同性婚姻法草案正式通過。12月20日,盛世集團董事長因故去世,草草下葬。
2047年6月初,同性婚姻法正式頒布。7月14日,江弦生與舒明言領證。
7月15日,杜氏集團遭受毒販報複式襲擊,處于爆炸中心的江弦生與舒明言身亡。
時間再次倒轉,江弦生開啟第六次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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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喜愛,對于江弦生來說曾經并非很好的回憶。
江邊兒童福利院雖然是叫江邊,但實際上旁邊的“江”不過是一條小河,隻是名字裡有江字,當地人就習慣稱它為江了。黔城說大不大,卻也有地縣之分,江邊兒童福利院所在的地方僅僅是一個縣城,所以,福利院從前資源十分有限,孩子們即便是喜歡什麼東西,也很難擁有它。僅限于孩童之間的喜歡,也通常是短暫的,江弦生很小就知道喜歡是有界限的。
每當長大一點,江弦生對于“喜歡”的認知就又産生新的變化。
十二歲的江弦生跳級和幾個同學上了初一,她以為她追上了同齡人的腳步,但沒承想,她無法融入他們。縣裡的中學基本是由同一批小學升上來的,同學之間大多也都互相認識,像江弦生他們這樣跳級上來的實為少數,自然也就無法順暢融入已經形成的“小圈子”。
江弦生的初中過得極為孤單,能說得上話的,除了同桌女同學,也就同樣跳級上來的幾位同學,但也僅僅是能說得上話而已,忙碌的學業生活,讓絕大多數孩子并沒有心思結交新的朋友。
而初中階段,恰恰也是青少年心理最為複雜的一個階段,少年人們三觀未明,除了基本道德法制,絕大多數時間做事情會以自己的喜好為主。這個時期的孩子們,又恰恰會接收到一些優劣難辨的信息,他們分辨不清,卻知道有樣學樣,一些青春戀愛小說,也在這一時間段極為風靡。
比如什麼學渣校霸和努力孤兒的“愛情故事”,讓少男少女們瞧得津津有味,不自覺地會往現實裡套。
很不幸,江弦生就成了故事中的“女主角”。
班級的座位并不是一成不變,而是每周都會往後挪動一排輪換着來,期中考和期末考之後又會重新安排,于是,在一次期中考之後,江弦生的後座變成了一個家境不錯但缺乏關愛的男孩子。起初,男孩隻是因為不想寫作業,威逼利誘江弦生幫他寫,江弦生升上初中本就還在适應中,怎麼會有經曆去完成别人的作業,自然是一口回絕,怎麼也不肯。
少年人的自尊心是堅強的,少年人的自尊心也是脆弱的。
不知是不是拒絕的行為傷到了男孩脆弱的自尊心,男孩開始有意無意地找碴,慢慢地演變為近乎霸淩的行為。用筆尖戳後背、踢凳子、扯頭發、撕作業等等,男孩很聰明,動作也很小心,老師發現不了,江弦生也沒法證明,告老師的結果往往就是不了了之,即便是換了位置,男孩惡意的欺淩也沒有停止。
如果僅僅是惡意,江弦生自然懂得反抗,雖然她躲過、告過,甚至也沖動打過,都沒有太大效果,但也多多少少起了些作用,男孩的來找碴的行為消停過一段時間。可偏偏,這份欺淩最終被冠以“喜愛”之名,一些“戀愛腦”上頭的孩子們覺着這正是小說中的學渣校霸和努力孤兒,他們常常打趣男孩。或許是說得多了,男孩也覺着這就是喜歡,漸漸地就變了味,男孩把自己的行為美化成了“喜歡”,于是,再次開始時就愈發變本加厲,男孩仿佛就是想要看到江弦生被自己欺負過後的生氣、煩悶。
于是江弦生學會了冷漠。
“他那是喜歡你呢~”
這份惡意被披上“喜愛”的皮,讓少年們肆無忌憚。
江弦生因此被牽連請了家長,江弦生沒有父母,來得自然是院長媽媽,江弦生看着風塵仆仆趕來的院長媽媽,心裡很是愧疚。
事情依舊不了了之,但或許是男孩的家長終于覺着他需要管教,故事以男孩轉學成為結局。
十四歲的江弦生,剪了短發,臉上從此面無表情,冷漠、淡然、遊離于衆人之外,成為她生存的保護罩。
所以,江弦生一度畏懼喜歡,畏懼喜歡一個人,畏懼喜歡一個東西,或者一件事物,做到遇見遊我,直到遇見舒明言。
舒明言的喜歡,和江弦生幼年時與少年時感受到的截然不同,那份喜歡是溫和的、柔和的、溫暖的、動人的。
是讓人身心愉快的喜歡,是讓人情不自禁的喜愛。
所以,當舒明言說出喜歡的時候,江弦生再也抑制不住地回應了。
江弦生很珍惜這份喜歡,珍愛這份喜愛。
可偏偏,上天給她開了一個玩笑,用死亡将她們分離。
卻又,給了她一個機會。
一個可以改變一切,可以看到希望的奇迹。
這要江弦生如何能放棄?
如何能放手?
江弦生決不放棄。
但,江弦生除了一腔孤勇以外一無所有。
江弦生不知如何是好。
“阿言。”疼痛過後的江弦生滿臉平靜,隻是眼裡的絕望溢了出來,江弦生靜靜地看着舒明言,聲音帶着細不可聞的顫抖:“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