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還有神嗎?
神明其實一直都在。
他們藏匿在人群,過着凡人的生活,要麼顯得平平無奇,要麼就是惠及一方。
用做樸實的行動,做力所能及的貢獻。
可當危及世間的禍事發生時,這些人,就會褪去那一份僞裝,恢複他們的身份。
用古老的話語來說。
叫神歸位。
歸位的神有責任,有擔子,獻祭自己拯救人類是他們逃脫不掉了結局。
楚禦的結局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隻是那時有人抓了漏洞,偷天換日頂替了他,才讓他又活了這麼多年。
可現在。
這個人沒有了。
他僅剩的元靈在修魔海底炸裂,徹底洗滌了整個海域。
除了那頭逃出修魔海的蛟龍獸,海底的所有妖魔獸全都湮滅于他的聖光底下。
而他。
化成光縷,飄蕩在這天地之間。
用最後僅剩的一點點光縷,重新普照了這邊海域。
包括。
雲層中,那在火燒雲裡歸位的人。
他就坐在火雲上面,看着這點點光暈消散在自己的指尖。
心口裡像是被人挖了一個窟窿,疼得厲害至極。
“阿父……”
楚禦呢喃,指尖輕撚,卻已經再看不見那點點的光暈。
他紅着眼眶,從火燒雲上飛身而下,入目之處,全是大海。
海浪翻滾,青天碧色,十分好看。
海面的結界消失了。
海底兇猛的妖魔獸也沒有了。
駐守在海邊的艦隊發現這個情況,紛紛激動着湧了出來,一個個興奮得跟個孩子一樣。
衆人中,高博也狂奔出來。
他看着眼前這陌生的大海,整個人都楞了一下。随後他的眼眶也跟着難以自控地泛紅。
他已經知道了這是怎麼回事。
隻是不經意的擡頭時,看到上方隐約立着的人,高博還是吃了一驚。
他不确定那個人是誰,卻又下意識地希望那個人是海底的城毅。
但。
他不是。
燕雲破也看到了他,可他那陌生的五官還有發色卻讓燕雲破直接怔住。
突然,嘩啦一聲,有什麼東西落回了海裡。
燕雲破扭頭時,看到的是一條巨大的魚尾消失在水裡。
“渝姨。”
楚禦聽到動靜,扭頭時指尖一擡,那落回水裡的人魚突然又浮出水面。
隻是她神色虛弱,臉色慘白。
可看着楚禦的時候,眼睛裡卻帶了笑意。
“你阿父沒了,我在這世上最後的一個親人也沒有了,我卷了,想睡了。”
“渝姨……”楚禦朝她飛去,将她抱在懷裡,喉間明顯哏得厲害:“阿父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
“你不一樣……”人魚閉上了眼:“你還有很多家人,但我……隻有你阿父一個……”
她聲音落下,頭輕輕一歪就靠在楚禦懷裡。
明明就是那麼鮮活的一個人,卻突然在楚禦的懷裡化成了泡沫。
楚禦僵硬住了,眼神空空的,卻有水漬快速地在他眼底彙聚。
他說不出話,僵硬的指尖,任由着那些泡沫流回大海。
滴答一聲。
水珠落進了海裡。
翻滾的海水突然就變得甯靜起來。
楚禦怔怔着沒有任何動作,可他的腦子卻回憶起了太多的,被阿父封存的兒時記憶。
是他蹒跚學步時,阿父牽着他的手,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是他放幼兒園回來時,被人扛在肩頭,阿父就在一邊笑着。
還有他犯錯了時渝姨抱着他躲在房間裡面。
也有他……六歲那年,被阿父放在樹下,輕哄着最後叮囑。
“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了,你自己要好好的啊……”
可事實上。
他。
一點也不好。
……
這世界變了。
延續了幾千年的魔法時代,迎來了末期。
被封印了多年的修魔海也突然恢複了正常。
這世間再沒有修魔海,也沒有那種異變到難以對抗的妖魔獸,會再從海裡出來了。
這種激奮人心的時刻,各個新聞媒體都在報道。
大街上的廣告屏,講述的也是修魔海此刻的異變。
屏幕下,楚亦就站在這裡,他聽着新聞的轉述,腦子裡隻覺得不可思議。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覺得這不可能。
衆人的議論中,原本晴空萬裡的天際忽地下起了雨來。
毫無征兆的,淋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大家四處逃竄找地方躲雨。
楚亦也是轉身想跑,卻突然看到身後立着個人,也盯着那廣告屏上的新聞。
楚亦眨了眨眼,突然反應過來他是誰。
“阿基墨?”
他曾經見過的那隻吸血鬼。
可楚亦發現,他現在的樣子有些奇怪。
狐疑着,楚亦小心翼翼地朝他走近。
“你……你怎麼在這裡?”
阿基墨低頭看向楚亦。
他臉色很白,也很溫柔,卻已經沒像上次那樣會突然伸手揉楚亦的腦袋了。
楚亦感覺有些奇怪,還是忍着害怕,仰頭問他。
“你認識阿斯蘭嗎?他好像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