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萊希撞上那微微閃躲的視線，語氣下意識的輕了許多：“聖子不同我解釋解釋？我也好奇自己是如何逼迫你的。”

他并不生氣，隻是心中煩悶郁結未開，他這幾日刻意的不去見陸祈年，可這感覺并沒有減輕絲毫。他是知道精靈與鹿人在地牢中發生的事情，直到聽說精靈送鹿人離開，沒忍住才出現在這裡。

有什麼是比八卦謠言卻被當事人撞見來的更令人尴尬，陸祈年臉色讪讪的咽了一下口水。

獸人的隊伍已經走遠，周圍看熱鬧的人魚不知何時已經被驅散開，眼下這裡隻有他們。

阿萊希身上穿着暗紅繁複服飾，那雙深瞳正幽幽的望着他，卻意外的感受不到寒冷，反而更像是一種委屈。

陸祈年很早之前就想要真心實意道歉，這幾日裡一直在解釋謠言甚至拜托漾落出面解釋，人魚族的人魚已經知道是誤會，久而久之也就無人提起了。

隻是鹿裡被關在地牢中知道的并不多，再加上腦回路清奇，甚至沒考慮過自己說這話會不會被人魚扣押海底。

陸祈年向前走了幾步，視線相對，他将阿萊希的不自然納入眼底，随後真誠道：“對不起，那天在海妖營那日是我口無遮攔，導緻大家都誤會了你的品性，這件事是我的錯。”

那雙綠色眼睛内充滿了堅定，他是在真心實意的道歉。

阿萊希愣了一下，他從來沒有聽過他人的道歉，從小到大收到的屈辱因為黑尾所有人都認為是應該的，可他也是人，也該有接受他人道歉的尊嚴。

“這件事我會解釋清楚的，對你産生的影響我會補償你，還有你的頭疾問題，海底目前隻有我一個精靈你看看怎麼安排時間，我為你療傷，希望你能原諒我。”

阿萊希沒經曆過這種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沒人告訴過他，隻能冷冰冰吐出兩個字來：“無事。”

他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更何況關于他的謠言比這惡劣多到數不清，就算解釋也毫無作用，更何況本就是他對不起精靈，又如何怪罪。

阿萊希雙眸暗淡幾分。

陸祈年沒有注意到對方的異常，隻是溫柔笑了一下：“那我明天去找你，幫你療傷。”

阿萊希詫異擡眸，嘴角挪動片刻卻吐不出一個字來，那雙綠色眸子望着他時，竟然差一點沒忍住想要逃離。他越來越不對勁了，以往便是殺了精靈也不會眨一下眼睛才對。

他沒有回答，而是轉身邁步離開。

陸祈年思緒一愣，下意識邁步上前，随後又緩緩停留原地。

阿萊希的速度很快，一席黑長卷發在水中蕩漾起來。

*

“聖子，這是陛下讓我送來的。”肖果笑起來甜甜的，将手中的衣物放在陸祈年手中。

眼見着小人魚捧着一件蠶絲鈎織的衣物，上面還有帶着一些金絲，陸祈年臉色古怪的接了過來。

肖果眼睛一閃一閃：“聖子，果兒聽說您自身前往海妖營地，還将殺了一隻海妖救了陛下，你好厲害啊！”

陸祈年将衣服放下，随即柔聲問道：“果兒覺得很厲害嗎？”

“當然！那可是海妖！我們人魚根本打不過海妖，要不然陛下保護我們，我和菱姐姐當時就已經……”肖果語氣一頓，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對不起聖子，我不該說這些。”

怪不得菱糖比漾落還緊張阿萊希，漾落最為大祭司與阿萊希登基是相輔相成，缺一不可，而菱糖并無職務，要說有的話，大概就像是古代統領将士的将軍。

“沒關系的。”陸祈年又問道：“你與菱糖是在哪裡認識的阿萊希？”

肖果并不在意聖子直呼陛下名諱，對他來說陛下是好人，聖子也是。

小人魚語氣輕快回答：“是在流浪之地，哪裡有很多沒有居所的人魚，人魚族不想其他族群，所有人都會聚在一起，海底的資源有限，同時無法再生，所有人聚在一起都會餓死，所以人魚都是隻和家人聚在在一個小範圍。”

“流浪之地就是沒有家的人魚住的，那時我年紀很小，根本不記事，還是菱糖姐姐說她在路上撿到我，随後帶我去的流浪之地。”

“那時海妖因為占領人魚的領地，殺了許多人魚，鮮血甚至浸潤了整個海洋，人魚的數量也少了大半，幾乎滅族。老國王年邁已久，小王子又是個沒實力的軟骨頭，海妖族甚至殺進了宮殿内，後來老王國割除大片地盤才活了下來。”

陸祈年眉頭一挑，怪不得人魚與海妖不共戴天，兩族之間的仇恨是用屍體堆出來的。

“後來是陛下站出來，隻身一人就将侵占礁石區的海妖全部打跑了，在流浪之地救了菱姐姐和我。”肖果說完以後，情緒低落的垂下頭。

陸祈年溫柔的揉了揉他發頂：“别傷心，我帶你出去玩怎麼樣？”

肖果瞬間擡頭，他已經很久沒有出去玩過了，内心滿眼渴望卻又不想打擾精靈，隻是弱生生問道：“真的嗎？”

“當然，就是要麻煩果兒在幫我修整一下頭發。”

“果兒一定會給聖子修一個最帥的發型。”

“那我先謝謝果兒。”

“不用謝，嘿嘿。”

翌日。

陸祈年起的很早，簡單洗漱後走出浴室更換衣物，視線落在那件蠶絲金線鈎織的衣服上，手指一頓，半晌，他輕輕拿起那件衣服。

手指一抖，一件極其亮眼的衣服呈現在他眼前。

手中的衣物布料是極好的，手感輕柔，滑嫩，觸及還帶有涼絲絲的冰感，跟現代的冰絲較為相似，但他手中這件手感要好上許多。

要不是肖果兒送過來的，陸祈年是沒膽量展開看的，萬一又是……

陸祈年速度很快的換上衣物，轉身離開房間，步行十幾分鐘停留在熟悉的門外，擡手輕叩幾下。

“叩——”

“進來。”

聲音淡漠卻不沙啞，看來阿萊希昨日睡的還不錯。陸祈年緩緩推開房門，人魚目不轉睛的看着手中的奏折，身旁的菱糖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陸祈年朝着她笑了一下，下一秒菱糖翻了個白眼扭頭不再看他，精靈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阿萊希一頭長卷發垂落肩頭，眉頭微凝神情不耐像是對手中的奏折極其不滿意。

“說。”言語盡是不耐煩，阿萊希依舊沒有擡頭，像是誤以為陸祈年是前來報告的大臣。

陸祈年說道：“是我，你今天頭還疼嗎？”

阿萊希翻頁的動作一頓，一瞬間擡眸望向精靈，整個人楞在座椅上半天沒有動作，他本以為精靈隻是說說，畢竟沒人會真的願意見到他。

精靈的樣貌依舊是頂尖的，那頭金色短發不知何時已經修剪過，先下更是整潔幹淨，那雙他最喜歡的眼睛眼底盡是笑意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