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宋聞簡抱着宋聞璟的衣服弱弱擡頭,他點點頭沒有說話。
于是在他的注視下,宋聞璟撿起被他扔在地上的醫藥箱,随手打開碘伏倒在傷口上。
那傷口駭人,但碘伏倒上去的時候他卻面不改色,宋聞簡好奇打量着他,隻見他眉毛微微皺了一下便舒展開來。
而後,他胡亂扯過那款繃帶,将白色繃帶纏繞在傷口上,擡手遞到嘴邊試圖用嘴巴配合左手打結。
宋聞簡見狀直接走過去将他的手臂綁好,難得的,宋聞璟竟然沒有推開他,也沒有罵他,但他不知,宋聞璟隻是希望早點送走他這個瘟神。
“你别以為這樣做可以讨好我。”
“你為了我受傷,這是我應該做的,不是讨好。”
知道他肯定不愛聽,宋聞簡說罷沒有給宋聞璟反駁的機會,轉身将醫藥箱放在桌子上就徑直走回自己的房間。
他們兩的房間是一條直直的路正對着,宋聞簡知道宋聞璟此時此刻一定盯着自己,他腳步堅定,全然未回頭,直到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他才直接跌進床上。
說不緊張,不害怕是假的,他強壯鎮定就是想無聲的告訴宋聞璟,他也不是什麼慫蛋,不會被他随便吓到。
不過雖然方才慌張,他還是注意到,宋聞璟的房間裡幾乎沒有擺件,四件套和窗簾幾乎都是黑灰色系,看着便暗沉。
并且,他的房間裡沒有一點其他人的痕迹,沒有類似的全家福或者是單人照。
另一邊,直到那扇門關上,宋聞璟才收回視線,看向自己右臂上系着蝴蝶結的繃帶。
但他眼底并無柔情,反而是消散不去的厭煩。
這十年,他習慣這個家對他的漠不關心,所有事情都全部靠自己解決,沒有人會關心他過得好不好,他也不需要。
擡手想扯掉蝴蝶結繃帶,可他鬼使神差的沒下的去手,關燈往床上一躺,無聲的看着天花闆。
月光透過他灰色的窗簾縫隙鑽進屋子裡,在天花闆上映射出一道痕迹,像是無端給純白色的天花闆劃了條裂縫。
若是月亮被雲遮住,或是窗簾關的緊些,這裂縫是可以消失的。
但人心裡的裂縫呢。
這一夜,宋聞簡睡的不算安穩,他沒睡過那麼軟的床,半夜總是醒過來,最後索性坐起來瞧着窗外的月亮發呆。
直至月亮落下,太陽升起來,他才昏昏沉沉睡過去。
但這一夜,宋聞璟睡的很沉。
他做了個夢。
夢很亂,躺在床上的宋聞璟皺緊眉頭,顯然這個夢不太美妙。
起初,夢裡是他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他沉浸在裡面根本不願意破壞這個美好的畫面。
可是很快,随着夢境的旋轉,原本安安穩穩的客廳突然開始劇烈抖動,宋聞璟明顯看見原本帶着慈愛笑容的聞雨,張牙舞爪的朝着她奔過來。
她面目猙獰,兩隻手掐住宋聞璟的脖子,仿佛隻有将他掐死,一切才會解脫。
被掐的喘不上氣,青筋暴起的宋聞璟微微偏頭,便能瞧見冷眼旁觀的宋南,抱着面目陰森的宋聞簡。
“哥哥,都怪你。”
“小璟,你為什麼沒照顧好弟弟。”
“宋聞璟,為什麼丢的不是你!”
巨大的窒息感環繞着宋聞璟,他感覺自己快要昏厥過去,畫面再次變換,脖子上的力道松了,卻進入了他更不想看見的一幕。
聞雨披頭散發的站在客廳裡,她像是失心瘋般惡狠狠的擡手抽打着趴在他懷裡的小孩。
“為什麼沒有看好弟弟!”
“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嗚嗚嗚。”
“媽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懷中的孩子嗚咽的哭着解釋,可女人好似聽不見,或是并不相信他的說辭,隻一遍一遍抽打着。
“不是我,不是我。”
猛然睜眼,嘴裡還念叨着“不是我”,陽光從窗簾縫隙中擠進來,照在他的臉上,刺眼得很。
宋聞璟坐起身,蜷着膝蓋低頭揉着自己的後腦勺,頭疼欲裂,身上出了一層薄汗,黏膩的緊。
腦袋昏昏沉沉,似乎還沒完全從夢中剝離,他按壓着後脖頸的脊椎,緩解頸椎性的疼痛。
這個夢,他已經許久沒夢到過了。
以前最頻繁的時候,聞雨去世後,他一周有四五天都會做這個夢,想來這次應該也是因為傷口感染有些發熱,再加上昨日自稱是宋聞簡那個不速之客的刺激。
“小璟,爸爸要去鋪子裡,你今天帶小簡去剪個頭發,他頭發太長了,有些遮眼睛。”
拉開門,宋南穿着西裝正站在門口,這還是自宋聞簡被拐賣之後,宋聞璟瞧見他最精神的一次。
“穿這麼好看,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宋聞璟冷哼一聲,沒忍住陰陽一句,他就這麼相信這個來曆不明的小偷是宋聞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