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亦注意到了他的動作,主動将一枚錢币落在他手中:“怎麼了,師叔?”
确實不是什麼靈物,與普通錢币唯一的不同隻是嵌了朱砂開了光,但這也不過就是民間普通的喜事錢而已。
也就是說,這些錢币全靠辭亦一人操縱。
他才多大,此前偶爾出來放風的時候他也偷摸見着過辭亦,怎麼沒發現他還有這本事。
“你是不是背着師門大家夥兒自己偷學了什麼?”盛千景正說着。
辭亦此時回頭瞅他,語氣相當無辜:“師叔,我可沒有。”
府中亂糟糟的,哄鬧聲由遠及近,不過多時便到了他們跟前,一個身着深藍雙禽花樣長袍的男子被人簇擁而來。
“何人?”
尚未站定卻以開口發問,此人神情嚴肅,雙目一凜便不怒自威,是長久立于上位之勢。隻是此時神色中不可免的透出一股疲憊之象。
盛千景迅速捕捉到這點,先是示以一禮後直擊其痛點:“喬州牧為這陰魂侵擾之事而煩惱不堪吧?”
姓喬的州牧聞言下意識便皺眉反駁:“你是何人?與你何幹?擅闖入府,打傷府兵,來人拿下!”說着就有府兵上前。
“诶——”盛千景擡手示意停止,開口嬉皮笑臉地辯解道,“可不能亂說,我們可沒有傷到任何人。”
他眼神一轉,換口氣繼而忽悠道:“擅闖實屬抱歉,隻是我瞧你印堂發黑雙目發昏,雙手染血,怕不是不夠與人為善啊……我瞧着我是來的正好啊。”
那喬州牧未開口,旁邊卻有人率先維護:”你是什麼人敢這麼編纂我們大人!”
盛千景不予理會,帶着辭亦又向那喬州牧一禮道:”齊名道堂傅元今。”
辭亦擡頭看了他一眼,盛千景道:“這是我徒弟,辭亦。”
“三日,州牧若是不信在下,那在下這便離開,隻是後果嘛……三日便見分曉。”
盛千景沒有将話說全,隻是因為他自己也不确定,本就是說來忽悠這人的。
他這話音剛落,旁人想斥駁的話又咽了回去,隻巴巴地看着州牧。
喬州牧眉頭略微舒展,語氣也連帶着稍微緩和:“原來是天鋒山的齊名道堂?傅仙長久仰,不介意的話移步正堂說話。”
盛千景微一挑眉,沒想到他們道堂的名号真這麼好用?他和辭亦對視一眼,跟随州牧走在前方。
兩位都是頭一次打着師門名号行事的主,屬實沒想到還能這麼用。
辭亦此時靠近盛千景,用隻有兩人可以聽見的聲音,問道:“師叔做什麼報我師父的名字?”
“诶呀,傻呀,我又從不出山名号當然沒傅元今好使。你也不聽聽剛才那人說,久仰。”久仰诶,又是要管天界玉京的事宜,又要一邊在人間刷到久仰的面子,估計平日裡是忙的腳不着地了吧。
還好有現成的可用。
盛千景不由得發自内心感謝:多謝師兄。
相信傅元今此時在玉京應當能感受到他的謝意。
一行人穿過大半個州牧所,盛千景大方的觀察起四周。這下非但不用偷偷摸摸,反而還有這府中主人親自解說。
方才的狗腿已經被甩在後方,喬州牧在他倆身旁,見兩人對四周布置仿佛相當感興趣。
于是主動道:”二位仙長,這些都是我請的其他各門各派的能人異士來布置的陣法。起初确實有些用,不過一段時間就失效了一般。不知道二位能否看出來是什麼問題?”
“你是說,你一但發現法陣好像失效了就請人往上布置,于是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是……”喬州牧緊擰了眉頭,對于他人質問相當不習慣,但又無法反駁事實,隻能認下。
盛千景無語的抿嘴,又問道:“其他人擺陣的時候都不清理前一個陣法所留的東西嗎?”
“最開始來的幾人說是加強,于是在原先的基礎上又加了些玩意兒。再後來……咳,我又不懂這些,難道還要我親自去問嗎?”喬州牧有些不悅。
“要不是天鋒山有結界,我本該第一個找你們的。齊名道堂是離我們師州最近的,結果你們倒好天天封着山門不讓踏入。百姓有難卻找不着你們,這你說可行嗎?”
“不可行。”他說了這麼一大段,盛千景也順着他真誠搖頭。
沒想到喬州牧得了仙長認同,更是盛氣淩人。
許是他們不請自來,在他這兒掉了價,竟然什麼話都往外崩:“修仙也不是你們這麼修的,若是不來,師州城還不知道會被鬧成什麼樣。”
“行了,”辭亦聽不下去,直接開口打斷,“關我們何事?關普通百姓何事?福不與百姓同享,禍全由百姓承擔。喬州牧,你們朝廷的事我們不問,接下去,就聽我師……師父的話,他說什麼,你們照辦就是。”
辭亦的語氣嚴肅,咬牙間透着遮不住的嫌棄,盛千景輕輕拍了拍辭亦以作安撫,示意他稍微收斂一些。
他知曉辭亦小時候做過流民,受了不少委屈,對朝廷官員總有些抵觸。
喬州牧被他這麼一怼,下意識想發怒,意識到不合适,兩下深呼吸又憋了回去。
盛千景對于他難看的臉色置若罔聞,停下腳步,直接吩咐:“大人,你得讓人把這些全部撤了。”
“全部?”府邸下人下意識出聲。
盛千景目光掃過去,展開扇面輕搖一下,不容置疑道:“全部。”
一句話就要撤走所有的陣法,萬一晚上那些東西又來可怎麼辦?
隻是喬州牧雖擔心卻也沒有辦法,這位傅仙長語氣嚴肅,要是不配合對方生氣了,不論是走還是打,自己府上都落不得好。
盛千景在邊上看着府裡下人哼哧哼哧的搬了一個下午,不由感歎:還真是多啊,果真貪不少錢财吧。
這喬州牧好說歹說非要留個地方才安心,最後還是同意暫時給他留下了書房的陣。
“仙長。”盛千景和辭亦一塊兒回頭朝着聲音來的方向望去。
那個一直跟着喬州牧身邊的狗腿子下人忙不疊過來,道:“客房收拾好了,我先帶二位過去。一會兒這邊都收拾完了我再來請二位。”
盛千景點點頭,随着去了客房。
等人走後,本想着再躺着休息會兒,畢竟今晚可能需要好一番動作。
剛躺下卻聽見有人敲門,得到許可後,辭亦推門進入。
盛千景照樣躺着,沒有要起身的意思,腦袋枕着手,語氣随意地問道:“怎麼了徒兒。”
“師叔。”辭亦無奈道,他有時候還真覺得盛千景比他幼稚多了。
盛千景輕輕笑出聲:“是有什麼事嗎?”
要是關于這府上的事,還真得等晚上再好好看看,說不定今晚那些東西就又回來了。
辭亦靠近他,但是說的話卻讓他沒想到:“師叔,你的扇子我見着眼熟。”
盛千景輕輕念了什麼,又喚出了那把流着金光的扇子。
“是,我方才想起來,我曾在夢中見過此扇。“辭亦認真道,”不止一次。”
盛千景聞言收斂笑容正色起來,手中捏着扇子,人就這麼躺在床上看着對方。
“夢中是‘我’将它遞給一個人,他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