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亦搖頭:“挺好的。師叔怎麼這麼問?”
盛千景放下碗筷,道:“哦,我想着你剛剛說自己睡得晚起得早,尋思你沒睡好,要麼一會兒我先出去了,你多歇會兒。”
辭亦道:“不必了,多謝師叔好意,我睡的特别好。”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凝視着盛千景一動不動,看起來是非常确認自己的說法的。
盛千景讓他看的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隻能就此跳過這個話題。
二人吃完便離開壺天繼續趕路。
盛千景擔心事倒是沒有發生,巴掌大的小葫蘆還是完好的挂在原來的地方。
他收起後随着辭亦一同沿路向前,也不便再一直耽擱了。
昨日休息的好,兩人此時神清氣爽,于是也不再那般懶散着溜達。
本需要再三日的路程被兩人一日趕完。
隻是到時也已将近夜半了。
此時二人看着城門上頂着的巨大匾額寫着:到安城三字。
盛千景才知道原來是這三個字。
他輕聲念出下邊的四個較小的字:“到此即安。”
辭亦道:“寓意倒是很好,但這是冥界與人間交界的地方,人鬼交界怎麼能安得下來呢?”
他說這話是有依據的。
人鬼交界的城處于人間時有個特點:沒有宵禁。
白日裡守城的都是人,入城自然也是人間樣貌。
夜裡入城的皆是陰魂,或留,或借這裡去往極樂,進入看見的也應當都是陰森的樣貌。
就像此時一般,盛千景和辭亦前後排隊的都是雙腳離地的陰魂魂。
這些陰魂沒有意識,隻會跟着自己的執念去飄蕩。
此時盛千景和辭亦混在隊伍裡站着也沒有鬼魂會特地靠近搭話。
這些陰魂魂還保留着死前的慘像。
前面的後腦插個刀,後面的七竅流着血,看着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城門前密集的聚着許多陰魂,這裡溫度比其他地方要地上許多。
不是兩人不願意在外等到白天非要搶這一時。
他倆來此就是特地來找陳景舟的。
盛千景和辭亦一緻認為,但凡陳景舟腦子正常也不該一直呆在人間。
不然到時候隻會落得個跟謝知尋一樣的下場。
來都來了。
死狀各異的魂魄在周圍遊蕩着向前,這些脆弱的陰魂并沒有實體,若是碰到也隻會穿過而不會有感覺。
盛千景看着邊上陰魂伸過自己身子的手,感到一陣惡寒,這種好像下一秒就要手捏成個爪來掏他心肝的感覺讓他趕緊往邊上讓了讓。
周圍一陣騷動,兩個守城衛樣式的鬼站定到他身邊。
那比他還要高上起碼三個頭的龐然大物彎腰低頭俯視他。
辭亦又想往他前面站,盛千景拉住他。
就聽那城衛問:“生人?為何不白日入城?”
盛千景道:“入得同一城,生死何必分?”
四周的陰魂看向他,連着其他城衛都不再動作。
森冷的寒意從腳底鑽入,總覺得他們漆黑的眼中帶着明顯的不懷好意。
那城衛整個眼珠都是黑色的,看不出是轉動了還是盯着他一瞬不瞬。
盛千景拉着辭亦在他手心中寫字,示意他别動斷妄。
斬魂的刀氣場太強,很容易驚動他們。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城衛站直,用手中的長棍掃開前方的陰魂,道:“去。”
二人知道這是示意他倆先進。
不清楚這到安城到底是個什麼規矩,不過他倆的實力也不低。
盛千景今早就已經感覺到自己法力比起之前要充盈許多了,現如今是人鬼不忌,說讓進就進。
辭亦緊跟在他身邊。
盛千景看到他就想起之前在州牧所時,辭亦聽到自己說有東西貼着背就回頭去看。
盛千景想起來就有些想笑,他當然知道辭亦肯定不怕這些,隻是誰會放過一個可以調侃他的機會呢。
于是道:“小七,你要是真的怕,就拉着師叔的手哈。沒事,師叔保護你——”
他故意微微拉長語調,語氣裡是怎麼也藏不住的笑。
還沒笑夠,就感覺手指被什麼東西觸碰,驚得他下意識縮了縮手。
随後才反應過來是辭亦。
笑容是會轉移的,辭亦此時提着嘴角,滿眼的笑意。
比起之前,看起來要更走心得多。
盛千景被辭亦拉過一隻手,反應過來後沒有掙脫開,隻能輕聲道:“做什麼?”
辭亦道:“怕呀。”
盛千景手指微微蜷起,辭亦感受到了後拉緊了他的手,道:“師叔保護我。”
辭亦當然不怕,盛千景也當然知道。
但他現在突然來這一出,完全在盛千景的意料之外。
“在臉皮上我還沒輸過誰!“盛千景心中如是想着,他隻承認是莫名的勝負欲燒紅了他的臉,好在天黑,誰也看不出來。
他反牽回去,拉着辭亦就往城中去。
守城的陰兵看着他們如此也沒什麼表示。
也許在他們眼裡這就跟兩隻狐狸互相舔舔腦袋一樣稀疏平常。
二人折騰半天終于踏入到安城,城中景象與師州沒法相比,看起來更像一個鄉下的小城。
沒有師州的高閣,與茶樓酒肆,也許是晚上的原因看起來是相當平常的矮房一片。
甚至他倆第一次來便能一眼辨認出哪裡是城主府。
原因無他。
隻是因為城正中對去,就那一個高樓獨獨矗立着,着實顯眼。
盛千景道:“師州不愧是可以與朝廷中人勾結的地方。”
辭亦道:“是啊。這裡太過平常,反倒不像個鬼城了。”
盛千景聽他一言,才意識到:到安城照理來講不應當是白日人城,夜裡鬼城的嗎?
為什麼現在看起來反倒如此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