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述夢見自己在村後山的那個水庫裡遊泳。
水庫挺大,裡面還養了魚,太陽一出來波光粼粼的,分外吸引人。放了學後總有小孩在裡面遊泳,但有一年夏天裡面淹死了三個小孩,學校就嚴令禁止他們再下水去玩了,去了隻要被抓到就是一個通報,還要在周一升旗儀式上公開檢讨。不止學校不讓,家長也耳提面命的,吓唬小孩裡面有水鬼找替身,一靠近就會被抓去當替死鬼。總之雙管齊下的,很快就再沒人敢去水庫玩了。
後來陳述離家進了部隊,從此就再沒有回過故鄉,算起來他大概有二十多年沒見過那個水庫了,但夢總是不講邏輯的,夢裡的水庫清晰一如昨日,陳述就在裡面肆意暢遊。他的遊泳技術其實一般,一共隻會兩個泳姿。一個狗刨,是在後山水庫裡無師自通學會的;一個蛙泳,是進野戰部隊後被當時的班長拿着竹竿硬逼着練出來的。陳述一開始學的時候動作老不标準,班長就拿竿子在後面抽他屁股,抽着抽着,他逐漸就被抽成了武裝泅渡的第一名。
空蕩蕩的水面隻有他一人,太陽照在背上暖洋洋的,四肢浸在涼爽的水中,遊魚不時碰觸他的身體,帶來陣陣癢意,惬意的他渾身發懶,絲毫不想動彈。
但好景不長,很快,有一條又滑又涼的大魚貼到了他身上,到處亂碰也就算了,還得寸進尺的在他嘴邊動來動去,弄得他一嘴腥氣。更煩人的是,陳述的胸口不知為何陣陣發悶,好像墜了塊大石頭一樣。
不能是水鬼來抓人了吧,陳述的腦子突然冒出這個念頭。他其實是不怕鬼的,而且是堅定的無神論者,但是在夢裡,這個念頭一起,陳述接連打了好幾個冷顫,越想越害怕,直感覺自己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似乎不隻是心理作用,擡頭看看天,雲層不知何時越來越厚,漸漸遮住了太陽,水裡的溫度不斷下降,開始變得陰冷,似乎要下雨了。隻穿個褲衩泡在水裡的陳述越來越不舒服,望着被濃霧遮掩的岸邊,突然調轉方向,全力向岸邊遊去。
不知遊了多久,他四肢都好像要脫力,離岸邊的距離卻依然沒有縮短,陳述心髒怦怦的直跳,強作鎮定,咬着牙,悶頭隻管繼續向前遊。
然而,下一刻,他身子突然一沉,腿上傳來向下的拉力,好像有一隻手在扯着他的腿向下拽。
“卧槽!什麼鬼東西!”陳述頭皮瞬間炸開,腦袋裡一片空白,腿下意識的往下踹去,一下,兩下......那鬼手如鐵箍般絲毫不動,力氣反而越來越大。不多時,冰涼的湖水已經快要淹沒陳述的口鼻,突然,喉間一股又熱又辣,還帶着奇異腥氣的暖流湧進來,霸道的闖入他五髒六腑中,陳述渾身發燙,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隻想狠狠發作出來才好。
本來就堵得難受,那鬼手還偏偏蹬鼻子上臉,竟然越伸越往上,都快摸到他大腿裡子了!
“給我松開!”陳述怒上心頭,順着胸中那股勁,奮力一蹬——居然真的給踹開了!
沒了向下的拉力,陳述瞬間輕松起來,當機立斷,趁着那股熱氣還沒消散,一個猛子向前紮去,“嘩啦”鑽出了水面——
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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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子沉得很,一時還睜不開,陳述迷迷糊糊間感覺腦瓜頂癢癢的,下意識一揮手,動作幅度大了點,身上“吧唧”掉下來一小坨黑東西。
啥玩意!陳述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啪”一下睜開了眼睛,對上了一張毛絨絨的鹿臉。
“呦~!”倒在地上的沒毛猴子居然醒了,鹿獸慢悠悠的打了個招呼,若無其事的繼續啃起了陳述的頭發。
“......”什麼玩意兒,陳述一臉無語,從鹿獸嘴底下搶救回自己的頭發,随手拔了把草堵上那還在蠢蠢欲動的毛毛嘴。這才慢慢的坐起身來,觀察起周圍的情況來。
陽光透過林隙,灑下一地斑點,在這片森林裡,這樣的陽光隻有正午才能出現。陳述看了看手表,中午十二點多,已經過了整整一天了,怪不得他現在感覺肚子空蕩蕩的要命,好像能吃進去一頭牛。
他确實沒想到自己還能醒過來,而且絲毫沒有疼痛,仿佛從沒受過傷一樣。陳述懷疑的摸了摸胸口,他明明記得自己為了救圈圈,被冰霜蛙鋒利的指甲刺穿,血肉被活生生翻攪的詭異感覺還殘留在身體上,然而現在那片皮膚溫熱平滑,連條疤都沒留。
難道是系統救了他,陳述思忖着,這是唯一的解釋了,可客服小姐能有那麼好心?
“是你救的我?”他在心裡問道。
“很抱歉,本局無法幹涉此位面的生死軌迹,生命隻有一次,請您好好珍惜,盡快完成任務。”
就知道這摳門系統不可能突然那麼好心,陳述撇了撇嘴,不甘心的問:“那你知道是誰救的我嗎?”
“抱歉,本系統無法脫離宿主單獨行動,在您昏迷後,視角跟随已自動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