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子昂領命,三兩下便把兩人前面的天兵解決了個幹淨。
帝桓的宮殿很偏僻,是在帝華繼位以後遷過去的。
他才是先神君唯一的嫡子,神族最名正言順的統領者,可惜當初神族太亂,毫無經驗的帝桓就這麼被親叔叔搞下了台。
溫榭二人在殿中的院内看到檀蛟,有些驚異:“你也在這?”
“枭司這次是準備徹底搞垮帝桓,”檀蛟說, “凡是帝桓一黨的人都在這了。”
一推開門,幾位看上去面熟的老臣便擁了上來,溫榭認得其中兩人是先神君舊部。
“帝君竟然真的來了!”幾人匆匆行完大禮,争先恐後地開口。
首先說話的是那位在幾天前那場神族内部會議上勸阻環辰慎言的舊臣,他說:“臣等早看那枭司父子不滿,隻礙于他們控制着神君,又不時能給殿下找麻煩,因此才隐忍至今,不想這一天終還是來了。”
帝桓對妖、神兩部族的交情不甚了解,這會見妖帝出手相助不免有些受寵若驚:“在下無能煩擾帝君受此牽連。”
溫榭擺了擺手:“先神君與家父交情甚笃,此番是我來得晚了些。若早知你受那奸人這般迫害,必不會坐視不理。不過我隻是不解,神若竟從不曾阻攔麼?”
帝桓苦笑兩聲:“豈止是不阻攔,叔父受他二人所挾,數次還需看他二人臉色行事,如何顧得上我?”
他這話說得客氣——帝華疑心于他,幾次找茬,他愣是一句不提。
其餘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補充,商議着接下來如何是好。
最先說話的老臣忽然面露懼色,急道:“不好!帝君,那奸人前幾日正計劃着使些陰招對付您,您此來他必是知曉的,在下恐怕他藏有歹計啊。”
這群人尚都處于驚疑不定的狀态當中,溫榭耐着性子,鎮定地說:“我知有計…”
“明知有計還敢親至,妖帝的勇氣在下真是佩服啊。”
環辰拍着手從殿外走來,身後跟着個施子昂熟悉的人。
“羅貿!你怎麼在這!”
當初被哄騙的憤怒再現,他想也不想發出一聲震天的虎嘯,環辰幾人不防,被這吼聲猛慣在身後的殿牆上。
羅貿早知他會是這反應,後退幾步後自嘲般開口:“這便是原因啊。妖族留不得我,自有神族視我為人才。帶君,得罪了。”
他近不了溫榭的身,被施子易擊得連連後退後不得己喊環辰來給他掩護。
環辰見勢不妙,提劍便上。
施子昂被他絆住,羅貿趁機劃開手掌,以血為契結了個印,殿内立即憑空現出幾排符紋,将溫榭圍在其中。
溫榭認出那符紋與締印有幾分相像,眉心便慢慢蹙起:“你私習妖族秘術?”
“到了這個時候帝君就不要再追究這種問題了吧,”羅貿大口喘着氣,顯然以他如今的修為運此術還吃力得很, “如今這神族是帝君主動上來的,那便恕我不敬了。”
溫榭輕輕擡手,幻化的法器在觸到陣術的一瞬間便化作雲煙消散不見。
羅貿笑出聲來:“帝君即已知結果,又何必再做掙紮?不如早些降了,也好給自己留些體面。”
另一邊環辰被施子昂打得連連退敗,不免心似火灼,施子昂又一重斧劈來,他隻得半跪下腿以撐着不倒下。
“當”!
一把重劍從殿外甩來,将施子昂的斧頭擋開,環辰堪堪爬起,狼狽道:“父親。”
枭司沒餘太多表情,與他擦肩而過,劍劍朝施子昂砍去。
環辰忙又轉身加入戰鬥。
羅貿全力結印,也不過隻将溫榭困在陣中,看他的神情卻沒有一絲被壓制的弱态,便一咬牙,将陣往中心縮了幾分。
溫榭看上去并不像是大難臨頭的狀态,他淡聲重複:“你偷習我族秘術用來對付我,你背叛我?”
既使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但羅貿聽到他的聲音卻潛意識裡戰兢,遂垂首,沒再敢與他對視。
這時肩上忽然搭上一隻手,枭司的氣息并不太穩:“羅大人,我來助你。”
言罷,羅貿隻覺一股洶湧的靈力被注入自己體内,而後他欣喜起來:有了枭司的助力,陣法的顔色更深,這便說明溫榭已對陣法造不成什麼危害了。
果不其然,兩人看向溫榭時,他正試圖生生用手撕開陣界,隻可惜被強大的靈力灼得指尖蜷起,沒再妄動。
施子昂剛剛已被環辰的打法折騰得有些疲乏,再對上枭司便顯得有些吃力,沒過幾招便被這父子二人用神力縛了個結實。
殿中原本慷慨激昂的老臣們見勢不對紛紛跪下來,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出。
原想妖帝相助,再與枭司對上便是勢鈞力敵了,不料這羅貿竟叛出妖族,私學秘術,壓制了妖帝。
如今他們是失了所有籌碼,随時面臨着丢掉性命的威脅,這可如何是好。
“妖帝啊,好久不見了,貿然上我神族還私下會面有謀反之疑的罪臣,這是何居心?”
枭司收了力,做作地拍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開口道。
溫榭冷眼看他。懶得廢話:“嗯,上神準備得齊全,本帝君疏漏了。”
枭司大笑兩聲,一甩袖子:“全部關起來,嚴加看守,三日後公開判決!”
殿門被“咚”地一聲關上,比溫榭稍微自由點的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竟無言。
三日之期将至,妖帝私下勾結神族親王欲意挑起戰争而後一手遮天卻被神族識破,現扣在神族的消息很快在六界傳開。
一時間此事衆說紛纭;這妖帝近來動作未免太大了些,先是現身魔域,後又插手神族内政,現下這是陰溝裡翻了船不成?往後怕是不敢再這般猖狂行事了。
也不知神族會如何處理此事,那魔域剛與他相交,眼下這情形,是救是不救?
溫榭用不着進食,因此這三日以來,除了進來冷嘲熱諷卻反被施子昂辱罵一番的環辰以外,衆人連隻活物都沒見過。
被押至神族審判罪仙的昭神台時,台下早已圍滿了各路神仙,施子鼎認出其中甚至還有老早就離開神族歸隐人界的先神君舊部。
看來這次想看戲的人不少。
他冷笑着想。
溫榭這三天以來一直昏昏沉沉的,狀态并不很好,不少帝桓身邊被關在一處的其他人都暗暗擔心他今日即将面臨的遭遇。
昭神台正對面,坐着帝華、枭司等人,環辰則位置靠後一點,手裡随意把玩着面前案上的物件,饒有興趣地準備欣賞這場大戲。
“妖帝溫榭,私會神族親王,攜将入上界,欲意壞我神族律法,覆我神族天地,其罪已昭,其心當誅。”枭司抖開卷宗,開始陳述溫榭的罪狀,念至最後,聲音陡然一凜:“今我神族将其誅拿于此,令其受天雷八十一道,以匡正道,以明天綱!”
話音剛落,台下一片嘩然:諸神飛升時,也不過是天雷十道,若這八十一道天雷真是完完全全劈到溫榭身上,除了魂飛魄散,不可能再有另一種結局!
于是有聲音驚疑道:“這畢竟是妖帝,是不是太過了些?”
“過?”枭司冷眼看去, “他若謀逆成功,今日受這八十一道天雷的便是你、是我、是神君,是神族上下萬千神子!”
那人隻得悻悻閉嘴。
“唔……”原本一直未出聲的溫榭忽然有些痛苦地垂着腦袋小幅度地晃了晃,像是臨危之人回光返照。
衆人的目光立即被吸引。
溫榭的表情因痛苦而有些難看,像是承受着什麼劇烈地掙紮。
突然,他猛地睜開雙眼,急促地喘着氣,看清了四周的情景後變得驚懼,接着想要掙開束縛,幾乎是吼出聲來:“不是!我…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