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不遠就是诘錯要去的地方。他對我的氣息很敏感,我不能再送你了。”
挂着黑色鬥篷的男人止住步子,對身旁另一人說道。
蕭煜臨了然,向他作揖:“多謝。”
男人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取下遮住大半張臉的鬥篷帽子,朝他說:“就這麼走了?真不準備跟妖帝他們通個信?”
“……說多了倒叫他多留念想,”蕭煜臨自嘲地笑笑,“他晚點知道便也就少難受一會。對了,我走了以後,煩擾前輩多照看他,他素來行事沖動不計後果,日後若再遇到像這樣難纏的情況,怕是要吃虧。”
何裡說:“既然放不下,為什麼不親自給他留口信。”
也是。
溫榭那麼聰明,肯定很快就會察覺到不對,如果不做點什麼,恐怕不等他對上诘錯,溫榭就先找到他了。
不過留什麼呢?
蕭煜臨擰着眉,一時有些糾結。
忽然,他想起誅殺枭司那天,溫榭從天雷裡出來後跟他講的話。
“我明白了,多謝前輩。”
“那我就不送了。六界存亡與否,今日就看你了。”
蕭煜臨微微一笑,沒再多說什麼,轉身獨自向前。
果然如何裡所說,诘錯這人狡猾得很,對誰都隐瞞,明面上把“心髒”留在仙界,可事實還不是偷偷轉移到這個人迹罕至的地方。
再往前幾裡,他慢慢停住,看着眼前那個熟悉的身影正操控異境憑空割開一道裂口。
“當”地一聲,沉晁被他取下,狠狠刺進地面,結結實實地立在面前。
“誰!”
诘錯被這聲音驚得回頭,看見蕭煜臨臉上浮現出訝異之色,不過很快又被他壓下去:“魔尊?好久不見了,你怎麼會找到這裡?”
不等蕭煜臨回答,他又顧自笑出聲,隻是這笑聲顯得有些陰冷:“看來,是有人背叛了我啊。”
被人找到,他竟絲毫不慌,反而神态平靜得像是在跟他叙家常:“會是誰呢?讓我猜猜……戴雲?他早對我不滿了吧?還是韓雖辭,畢竟他可曾和小榭是舊交……”
“不必廢話,猜到了今天你也改變不了什麼。”蕭煜臨打斷他,不想再多聽這人一句廢話,擡手便欲念訣。
哪曾想诘錯“噗嗤”地笑出聲來,看着他悠悠道:“這話怕是該我說給魔尊聽。找到了我今天魔尊也改變不了什麼。”他擡腳,一步邁入異境,半轉着身子望向對面握劍的蕭煜臨,嘴角的笑意似是挑釁:“魔尊要拯救天下?要阻止我?那就進來啊。”
言罷像是憐惜垂死掙紮的蝼蟻一般,他悲哀地搖了搖頭:“即使知道了我要做什麼又能怎樣?在下先行一步,魔尊盡管跟進來。”
而後他沒再多說,瞬間消失在異境之中。
蕭煜臨見此神色不變,隻收回目光,輕撫沉晁劍身,好像在做最後的告别:“替我回到他身邊,好好待着,以後就再也沒什麼能束縛他了。告訴他……我好着呢。”
可惜沉晁終不過死物,既不能替他轉達心意,也沒法理解他的話。直到主人的身體一點點化成暗紫色流光,它才忽然有了一絲波動,好像接收到了感召,預備遵從主上的命令。
刹那間,劍身湧現出血一樣的殷紅,順着地面流淌,将诘錯進入的異境圍入一個圓形之中。
暗沉的紫光自地面的圓形界線為始,很快将整個異境覆住。
剩餘星星點點的流光在結界内,飄進異境,如虛無般,竟也進入得順利。
诘錯在異境内,手中捧着一顆碩大的黑色晶體,臉上的笑容稱得上癫狂:“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終于要成功了!今日過後,我便可将異境擴展至六界各域,我便是這世間無人能反抗的主人!”
“這是什麼東西?”
注意到身邊莫名出現的紫色流光,他先是一愣,随後察覺到不對。
“這是……蕭煜臨的神識碎屑?!他竟自爆了?!”
說到最後,诘錯的話間已滿是驚恐,他揮手釋放靈流,試圖将這流光打散:
“滾、滾開啊!不惜自爆也要趟這趟渾水嗎?你以為憑區區這點神識星子能阻礙得了我什麼?!”
沒人回答他,那片渺小又微弱的流光隻是無意識地穿過他,完成主人的遺志:它們流向那塊被诘錯抱着的黑色晶體,然後附着在上面,為原本黯淡的晶體鍍了層紫光。
诘錯驚慌失措,用力地在晶體上摩擦,想要将紫光擦去,隻是于事無補。
紫光越彙越盛,到最後形成一股強大的吸力,讓诘錯和晶體牢牢拴在了一起,再動彈不了半分。
洶湧的窒息感幾乎覆蓋了他的感知系統,诘錯痛到發狂,卻無力掙脫,兩眼翻白之際,他好像聽到蕭煜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殺不死你,那我就陪着你永遠睡在這不見天日的地獄裡。”
外面,沉晁發出“嗡嗡”的鳴聲,正在與其封印的力量劇烈抗争。
“锵”地一聲,劍身自中間裂開,留下一道猙獰的裂痕。暗紫色結界随之消失,一切歸為平靜,除了一把廢劍以外,這裡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一夜之間,戴雲和韓雖辭埋下的黑珠,和大大小小分布在各界的異境全部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