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教習夫子又布置了讓甯知曉最頭疼的課業,便是要在絹帕上繡成一株荷包牡丹。
她平素委實不愛女紅,比起針線在帕子上遊走,她更願意多看幾本書。
于是在丫鬟生無可戀的注視下,甯知曉換上假扮百姓的衣裳,照舊揚長而去。
"木樨,你隻管換上我的衣裳替我刺繡便是,前日關雎樓的評書先生還未講完的那話本子,我今日得去聽個結局。"
如此毫不拖泥帶水的安排,足以看出偷跑出府的某人是慣犯。
然而慣犯由于憂心趕不上聽她心念的話本,隻顧着向前疾走,不出所料和人撞在了一起。
對方亦是大步流星,擦身一碰的對視間似是遲疑一瞬,又忽而回神離去,幾個呼吸間便消失于街巷拐角處。
而這廂的甯知曉皺着眉頭,有些嗔怪對方為何連聲抱歉也不說。
“此人倒是生得好看,卻也白生的好看了。”
….
到關雎樓時,新茶恰好,說書人開扇而談,正講到精彩的橋段。
她懷着期許聽了幾句,誰知三秒後…
那說書人拍案收扇,道了句:"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甯知曉:?
扣下茶杯,她心道前日裡說還有兩幕便完結,今兒怎的又變了卦呢?
話本是書樓中就有原冊的,她按耐不得,結了茶錢便朝着城中藏書最齊全的徽文軒去了。
在閣樓的一排排木櫃裡,甯知曉找了又找,才發現說書人那隻是上部的故事。
捧着下部靠在櫃邊,她專注至極,甚至誤了天色,等她合上書時,已是日暮斜輝。
許是她站的着實隐蔽,書樓二層的門早已落了鎖,卻也無人來告知一句。
而作為從未夜不歸府的人,甯知曉似乎已經能遙遠望見……明日家法伺候的壯觀場景。
然而禍不單行,輕微的腳步聲從窗戶處傳入。
她心中害怕,若是正經人怎會翻窗而入?!怕是遇上賊了,她掂量了自己的荷包,嗯,劫财的話她不怕,隻是若對方不止想劫财,那她這張原是翩然不可方物的容顔在這一刻卻是最大的危險?
晚霞透過窗灑進書樓二層,地上映出一個身影。她偷偷窺探,還是看不清對方的五官。
他們之間的距離越發近,甯知曉拔下玉簪緊握手中,若此人想圖謀不軌,她便也得叫他明白痛字如何寫。
三丈、兩丈、一丈……她清楚自己必定藏不住,便欲先逃為上。對方敏銳地察覺到甯知曉的腳步,回身将她抓個正着。
甯知曉反應還算快,手中的簪子直直向對方紮去,傳出一聲男人的悶哼。小臂被簪頭紮入,對方忍着尖銳的疼痛迅速反手制住了她。
甯知曉懊惱自己沒找準時機,實則是她低估了對方的武力。手腕被男人緊緊抓着,玉簪也被奪了去。
男人眼色微眯,低頭盯着這個臉上還帶着些狠戾之色的小女子,忽而想起就在不久前,他們才見過。
眼中映入一張劍眉星目略顯張揚的面貌,那雙眸子中還有些戲谑的意味。這不正是在她去關雎樓的路上,撞了她直接離去的那位嗎?
對方力道之大,将她手腕抓得生疼,她雖有懼意卻強迫自己冷靜,與之對視企圖瞪死他。
“原以為是正人君子,卻不想竟是行竊小賊。”
“白瞎了你那張天妒人怨的臉。”
“你有本事放開我,欺負我手無縛雞之力,也好意思。”
“手無縛雞之力?”
男人饒有深意地瞟了眼玉簪,将目光落回甯知曉面上。這小女子當真有趣,毫不猶豫傷人不說,倒反怪起他一個受害者。
“我這是,這是防衛!”
低沉的聲線近在咫尺,甯知曉會了意瞬間感到些許尴尬。一日之内見兩回了,瞧瞧這是何等的巧合。
“這樣啊。”
“你先放開我!”
甯知曉奮力掙脫着,對方噙起一抹雅痞的笑,五指一松。她捏着脆弱的手腕,十分警惕地後退幾步,不想磕上了書櫃,碰落了書冊。
“誰?!有人在裡面嗎?!”
落鎖的門外有人呵斥,甯知曉正預備出聲,卻被那男人捂了口,雙腳驟然離地,她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懸着的心猛然一跳,隻一個眨眼的功夫,她人便已在房梁之上了。
那該死的男人将玉簪抵在她潤澤如玉的面頰上,惡魔般的聲音在她耳邊回蕩。他好似在逗一隻炸了毛的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