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提及家中臉面,這些個小女子們便會懂得收斂,孟蒹葭這一番話讓她們不知如何回怼,撒氣似的放下車簾悻悻離去。
甯知曉沒想到她會替自己說話,隻因為霜之事她就該讨厭自己才是。
“孟姑娘,多謝。”
“本也是我該做的。”
她還是緩緩道出了為霜殺死工部尚書家千金的真相,最具體細節為霜并未跟她講明,但此事乃他所為也是闆上釘釘。
甯知曉誰早已通過小神通探得此間真相,但聽孟蒹葭親口說出來,那種情緒仍是不同的,至少她知道,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将這一口大鍋扣在自己身上的。
馬車繼續向前,一盞茶的時間後,抵達關雎樓。東家在頂層的閣樓上,有接引的小厮一路領着她們上去。說書台上還是那位技藝精湛的先生,四周喝茶的人群也從未減少,一切都與平時無異。
進了閣樓上一間裝潢特殊的房間,古色古香的茶案後,正端坐着一個墨青色長衫的中年男人,他正專注地撚茶,甚至甯知曉與孟蒹葭進去時他都沒有擡頭。
這就是關雎樓的東家嗎?委實氣度不凡。中年男人淡淡說了句請坐,靜待片刻茶就點好了,甯知曉便在一旁落座,而孟蒹葭卻上前幾步跪在茶案之前。
“義父,都是葭兒的錯,請義父責罰。”
甯知曉略有震驚,本以為孟蒹葭隻是在關雎樓做個管事,沒成想竟是東家的義女,如此這般,怕是得賣個面子才好。
沒一會兒,中年男人便點好了茶,這才将一隻茶盞放于甯知曉面前,随即恭敬行了一禮。
“鄙人見過東川郡主,此乃上好的碧潭飄雪,郡主嘗嘗。”
碧青色的茶湯泛着騰騰熱氣,茶香四溢,一看遍知絕非凡品。中年男子沒去過問跪着的孟蒹葭,而是與甯知曉談起了閑話。他也知道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随意附和了幾句,便直接切入正題。
“此事人原不該扯上孟姑娘的,為霜一窮兇極惡之徒,他所犯之過錯理應要受到律法懲處,孟姑娘陰差陽錯與他生了情,這才在回京途中私自放走了他。”
“不論郡主如何處置我,我都毫無怨言,隻是懇請郡主莫要牽連關雎樓,此事與義父和關雎樓無關。”
接着,孟蒹葭将這一段時日以來所行之事,事無巨細的說了出來,中年男子聽了這些的話語,面上卻沒什麼神色的變化,似是早已想好了如何應對。将目光轉向甯知曉,他用茶杯刮着茶末的動作并未停下。
“郡主,小女頑劣,誤了大事确屬她不該,但還請郡主,網開一面,小女心性純良,從無害人之心。”
“京中謠言四起,若郡主肯應下鄙人這個無理的請求,鄙人願助郡主平時京中謠言,郡主覺得如何?”
甯知曉心底裡亦是不願重罰孟蒹葭,但就此放過又無可能,眼下關雎樓樓主提出以這樣的方式換取孟蒹葭,也不失為一種好方法。
她雖不甚在意那些風言風語,但如今東川王要想立足于朝堂之上,她便不能讓這些言語造成影響。思索再三,她扣下茶盞,起身對關雎樓樓主點了點頭。
“既是樓主誠心,我便領了這好意,孟姑娘之事就此作罷,但我有一言在先,犯人為霜死罪難逃,天下兒郎那般多,還望孟姑娘不要太過執拗才好。”
中年男子起身相送,甯知曉倒也沒再客氣什麼,走出關雎樓時,這雨似乎還下的大了些。看着甯知曉的馬車離開,中年男子才返回了閣樓上,此事孟蒹葭仍然跪在原地未動。
“葭兒,此間事了,你便離京罷,如今我也看出你心不在此,便去做你想做的事。隻是,将來如何便要靠你自己了。”
孟蒹葭寵着中年男子穩穩扣了三個響頭,語氣哽咽着道了句謝義父成全,便回去收拾了東西,離開關雎樓。這幾年打拼下的積蓄,也足夠讓她在外殷實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