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醒來時,沈安甯已經起身坐到了桌子旁,手中拿着一杯早已經冰冷的茶水不知在想什麼。阿月揉了揉眼睛,這才确定真的是自家小姐,她起身一邊伸展着身體一邊說道:“小姐?你怎麼起這麼早啊?”
沈安甯聞聲無奈的歎了口氣,看了看門外,見幾位宮女端着洗漱的物品上前,“沈姑娘,這是皇後娘娘命我送來給你換洗的衣物。”
沈安甯瞧了一眼那華麗的衣物,“讓皇後娘娘費心了!”
沈安甯見阿月一直盯着那幾盤精緻的糕點,于是要她先吃,自己先去梳洗。待沈安甯梳洗好了以後,阿月已經将桌上的點心吃了一半,見沈安甯出來了,阿月打了個隔笑嘻嘻道:“小姐!宮裡的點心好好吃,我給你留了一半!”
幾位宮女見狀都立在原地,眼珠子轉來轉去地看看沈安甯又看看阿月。
沈安甯倒是見怪不怪了,坐下後随意拿了塊糕點吃了起來,沈安甯的眼中,糕點小吃之類的隻有兩種,一種是可以吃的,一種是不可以吃的。她咬了一口,看向正一臉期待看着她的阿月,笑道:“不愧是宮中的禦廚,确實還可以!”
阿月開懷一笑,又立即拿了另一塊糕點,遞到了沈安甯面前,“小姐!這個!你嘗嘗這個!”
沈安甯從她手中接過,吃了一口,笑着點了點頭。
在衆位宮女面面相觑中,沈安甯吃完了早飯,帶着阿月去了暗香齋,沈安甯本以為今日會是來得早的一次,卻沒想到自己到時,方昭清兩姐妹已經到了。
“三公主!六公主!”
方昭清兩人回頭,見是沈安甯來了,立即笑着上前拉過沈安甯,“昨夜在宮裡睡得可好?”
沈安甯想起了昨夜見到的婦人,頓了頓道:“還好。”
“你騙人!你看你眼下兩片烏青!昨夜肯定沒睡好!”方昭潇說着看向沈安甯有些尴尬的臉,突然她一副像是發現了什麼的表情,笑道:“你是不是在家也要抱着阿娘才能睡!”
“阿潇!”方昭清喚道,可聲音還是太過溫柔,不過方昭潇卻還是聽話沒有笑了。
沈安甯見此輕聲笑了出來,又低下頭看向方昭潇,“原來六公主還抱着德妃娘娘睡啊!不過我倒不是要我阿娘在,我是想念府上的床才睡不着的。”
“你認床啊?”方昭潇臉有些紅,“沒事,在宮裡住久了就好了!要不把你府上的床搬來也行!”
方昭清看着妹妹抿嘴一笑,擡頭道:“看來沈姑娘昨夜沒有休息好,今日可以早點出宮,回去休息!”
沈安甯淺淺一笑,“嗯,今日聽學後就回府了!”
方昭潇擡頭看着兩人,正準備說什麼,就見方昭淺走了進來,淡淡的走到了書案前坐下。
方昭潇撇了撇嘴,就拉着方昭清往回走,也坐了下來。
沈安甯則是先去給方昭淺行了個禮,才到書案前坐下,沈安甯剛坐下,因為方景淳去世後沒有來聽學的方昭溪今日忽然來了,依舊仰着高傲的頭走到了自己書案旁。
沈安甯擡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沒有看自己,想着她畢竟是公主,于是起身一禮,方昭溪并沒有理沈安甯,自顧自的坐下了。
方昭清放開了懷中的方昭潇,起身拉了下沈安甯示意她坐下,又對方昭溪道:“十郎的事你也不要太過傷心了,十郎生性純良,相信他也希望你和邵貴妃娘娘能好好保重自己。”
方昭溪沒有回頭,隻是輕輕點了下頭,算是回應了她,方昭清輕輕地拍了下方昭溪的肩膀,就回到了自己的書案旁。
不一會,今日的講學博士就來了,開始了今日的講學,沈安甯側頭看了一眼方昭溪,見她正專心地看着自己眼前的書,沈安甯也回過了頭想着自己的事。
阿月還是坐在了昨日的地方,隻是在一旁多了一個山丹,兩人互相哼了一聲後就誰也不看誰,惹得四周的宮女在她兩身上看來看去。
見阿月不時的向門口張望,一旁方昭清侍女笑道:“盼什麼呢?”
阿月一聽,片刻就感覺臉好像在火燒一般,“沒什麼,随便看看!”
方昭清的侍女心中明了,捂着嘴笑着。
就在沈安甯在暗香齋出神時,方景淮正閉目側倚在栖雁宮裡的一處水榭裡,雙手交疊放在欄杆上托着腦袋。
夏天的風有些溫熱,仲陽遠遠地見方景淮正閉目倚欄而坐,于是輕手輕腳的上前,将一件月白色鬥篷為他披上。
“東西送過去了嗎?咳咳……”
仲陽見他臉色煞白又咳了起來,轉身給他倒了杯水,“昨夜已經都送過去了,先喝點水吧!”
方景淮扭了扭脖子,舒展了一下,接過了水喝了一口咳了幾聲又趴到欄杆上。
仲陽接了他遞回的杯子,“她說很久沒見你了。”
“咳咳……”方景淮伸出了一隻手,陽光下,這隻手更顯得蒼白,方景淮翻過手掌,看着自己手掌中的陽光,道:“這樣去見她,怕是又要讓她擔心了!”
仲陽知道,方景淮說是自己的病,仲陽自小就跟着方景淮,知道他的身子從小就羸弱,見一點風就能生病,生病後也比尋常人恢複得慢些。
仲陽看着眼前的人,正準備言語,就看見了遠處正往宮門外走去的鐘意蘭。
鐘意蘭似乎隻是路過,隻是路過水榭時看見了方景淮,于是停了下來。仲陽立即行禮,方景淮則是緩緩的準備起身,就聽見對面傳來鐘意蘭的聲音。
“既然還生着病,就回去多休息,不要在此處吹風!”
方景淮擡頭看向鐘意蘭,眉眼一彎,施了一禮道:“多謝昭儀娘娘關心!”
鐘意蘭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方景淮又靠着欄杆坐了下來,仲陽看着鐘意蘭離去的方向,原本方景淮就是因為梁婉去世時年紀小,方承堯便把他交給了鐘意蘭帶回雁栖宮養育,如今早就過了出宮立府的年紀,方承堯卻遲遲未曾提起,有幾位也曾為此上書的官員,因方承堯并不理會,也就不再提起了,況且這位九皇子本就身體羸弱,又不常出現在衆人眼前,久而久之,便也沒人再提起了。
所以仲陽跟着方景淮在栖雁宮也住了十幾年了,對這位一宮之主還是有些了解,這位鐘昭儀性子冷淡,往日裡若是沒有方承堯或太後和皇後的旨意便不會出門,今日看這方向是要出門,又見她沒有帶上侍女,仲陽心中有了幾分猜測,卻也隻字未言,立在原處。
方景淮閉上了眼睛,“咳咳……還是再睡一會吧!”
仲陽看了看眼前的人,替他把掉下來的鬥篷扶起,然後退了兩步安靜地立在了一旁。
沈安甯今日也無心聽學,腦子裡都是這幾日理不清的問題,不知不覺就道了下學的時間。方昭淺照樣走得無聲無息,方昭溪起身依舊高傲,整理了下儀容就離開了。沈安甯伸了個懶腰,今天終于要回家了,一天不練槍她手癢癢。
和方昭清兩姐妹告别後,沈安甯帶着阿月朝着宮門口走去,遠遠地沈安甯在朱紅的宮牆轉角旁看到了一男一女,那身着石青色長衫,帶着黑色幞頭的男子背對着沈安甯,沈安甯自是看不見男子容貌。可這位婦人,沈安甯卻是認識。
那婦人似乎發現了沈安甯,于是低聲說了什麼,便轉身離開了,在她離開後那男子沒有回頭,也直徑離開了。
阿月見自家小姐看着遠處,“小姐?”
沈安甯回過了頭沒有言語,她記得張千告訴過她,在這皇宮裡,有些宮女會托人去做些買賣掙些錢财,看剛剛那兩個的神情,想必就是了。宮宴上見這位太後身邊的媽媽帶的首飾都要比旁人華麗些,看來還真有可能是條生财之道。
沈安甯也沒再多想,更不想多管閑事,快步往宮門口走去。阿忠得了消息,已經早早地在宮門口等着沈安甯了。沈安甯出來時,阿忠正梗着脖子往宮門口張望,一見到沈安甯出來立即上前喚道:“小姐!”
“阿忠!”阿月也立即開心地回應,“終于要回府了!”
沈安甯點了點頭,阿忠才笑着引沈安甯上車,正當沈安甯一隻腳跨上了馬車時,一輛看起來十分豪華的馬車從她面前經過,帶着夕陽暖意的風吹起了馬車窗邊的簾子,讓車内的人露出了與這個溫熱的夕陽不太相符的淩厲臉龐。
沈安甯一時怔在了原地,看着馬車從自己面前而過。
“小姐?”阿忠見沈安甯站在馬凳上不動,“怎麼了?”
沈安甯立即上了馬,待阿月和阿忠都上了馬後,沈安甯掀開了簾子嚴肅道:“跟上前面的那輛馬車,别被他發現了!”
阿忠聽後立即驅馬跟了上去,阿月在馬車内問道:“小姐,那馬車上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