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場景陌生又熟悉。
怎麼他認識的人都年輕了這麼多?
程雨掃視着四周的環境,很難快速地把記憶裡的東西全部把此時此刻的場景對應上。
直到他扭頭,瞧見窗戶裡倒映着的自己,分明就是年輕時候的模樣。
臉頰飽滿,眸光明媚,渾身散發着未經磨煉的稚嫩和天真,和他們一樣青春。
程雨一愣,心裡的想法升起的那一刻,隻覺得荒唐可笑。
不可能的。
也許是他睡覺之前,有所思,現在才有所夢。
“高峻,你看,在我的夢裡,我們都變得好年輕啊。”
程雨自嘲地笑了,等他再準備轉頭去看錢高峻時,林予安和趙臨清隻和他隔了兩米的距離。
記憶翻滾間,林予安在他面前站定,男人高挑的身形籠了他一半的身體。
程雨擡眸,瞧見對方臉上透出幾分探究和不耐,“拿來吧。”
“什麼?”
程雨還沒搞清楚狀況,而男人垂眸看他,眼神裡卻透出幾分他從未曾見過的戲谑。
程雨低頭,才反應過來,此時自己的手上正拿着一個四方的白色保溫飯盒,從指尖還能感受到一點溫度,應該是剛做好不久的,溫得很好。
熟悉的場面從腦海裡一瞬劃過,那是他追林予安的第二年,對方不僅沒有一點喜歡他,還對他愈加不耐煩。
一次社團聚會,他得知林予安的胃并不好,偏偏還不吃早餐,于是他想出了一個拙劣的辦法——
他對林予安說,隻要他吃自己做的早餐滿一百天,以後就不再纏着他了。
林予安擰不過,答應了。
雖然後來程雨反悔了,但這滿滿一百天的早餐,程雨送得風雨無阻。
每一天,每一頓,他都精心準備,煞費苦心。
在網上查資料不行,甚至還擠出時間去報了營養師的課。
不過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可眼前的景象卻再真實不過。
程雨掐了自己一把,紮紮實實的疼痛蔓延開來,叫人不得不面對現實。
怎麼回事?
他真的回到十年以前了?
接受事實的程雨逐漸冷靜下來,眼前的林予安還是小青年模樣,可他現在已經是個步入三十的男人了,再看林予安,自然不會像二十歲那樣慌張。
不過别的不說,望着林予安這張俊俏痞氣的臉,程雨感歎自己年輕時的審美還真是不賴。
至少男人的皮相真的沒得挑,就算自己現在這個年紀,回頭再看,也還是會被吸引。
年少沖動一把,還以為自己得到了一個愛人一個家,沒想到其實什麼也沒得到。
但過去就讓他過去吧,程雨不想重來一次還是走回老路,現在也不想跟一個小屁孩計較什麼得失。
看了眼手裡的保溫盒,想着做都做了不能浪費,他還是遞給了林予安,“你胃不好,該吃就吃,不要逞強裝酷了。”
程雨的性格一向平和,他總是笑着,開朗又溫柔,面對每一個人都是貼心的大哥哥。
雖然林予安好像從來沒有把他放進眼裡也從不聽他的。
“誰裝酷了?”林予安聽見程雨這麼說,他頓時像被拆穿了什麼,耳尖微微泛紅,有些不自然地反駁,“啰嗦。”
“程雨哥說得對啊,予安。”一旁的趙臨清這時候接話,“你小時候就不愛吃早餐,這習慣得改改。”
林予安低頭,對趙臨清笑了一聲,語氣幾分寵溺,“你也這麼說我?”
林予安和趙臨清并肩站着,兩人的距離很近,他們竹馬竹馬,從小就親近。
程雨想起林予安說的“朋友”,這樣的朋友……不管别人如何,反正他上輩子作為林予安的伴侶,絕對不可能接受。
更别說現在的林予安,還在暗戀着對方,而自己什麼立場都沒有。
一廂情願的自我感動不能做。
程雨抿唇不語,掐滅了心裡湧出的最後一點苗頭,阖眸拉着錢高峻往回走,“走吧高峻。”
錢高峻愣了一下,“哦,哦。”
以往程雨送完早餐,必然還會跟在林予安屁股後面跑,叮囑人把飯吃完,今天這是怎麼了?
錢高峻被程雨帶着走了幾步,等過後才反應過來,湊上前去,“你這是有什麼急事要去辦?”
程雨搖頭,“沒有啊。”
聞言,錢高峻興奮起來,“那你怎麼不跟他了,想開了?不打算追了?”
他原是異想天開地胡說,這麼多年的朋友,程雨這個人他最了解不過。
對于追林予安這件事,簡直是執着得令人頭疼。
可沒曾想程雨卻在這時候沒有疑義地點了點頭,“我覺得現在還是學習比較重要,戀愛還是讓兩情相悅的人去談吧。”
“真的假的?!真的假的?!”錢高峻又探了探程雨的額頭,“程雨同志,你的思想覺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高了?”
程雨苦笑着拉下他的頭,“真的真的。”
林予安站在原地,瞧見程雨拉着錢高峻漸行漸遠沒有回頭的背影,有些意外。
程雨竟然沒跟着他再說些什麼,就這樣簡單地離開了。
“予安,”趙臨清掃了一眼離開的兩人,又看向發呆的林予安,碰了碰他的手臂,“怎麼了?”
林予安低眉,飯盒在掌心裡的溫熱散開,可他又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沒事。”
“啧,”瞧着遠處還在打鬧的兩人,林予安輕咬着聲音嘀咕了一句,“不煩我最好。”
*
一上午的課,程雨沒什麼心思上,十多年都過去了,他早就把課程的内容忘了,一下子學不進去。
他現在心裡隻記挂着一件事,就是奶奶。
這時候奶奶還在農村老家,好好地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