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車上,那個原本應該好好躺在榻上一動不動的某人,此時正懶洋洋地倚坐在車門旁,靜靜看着她。
那雙淡漠漆黑的眸裡,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看她,就如是在看路邊的花花草草一樣,半點波瀾都沒有,可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小朝還是在他眼底清楚的捕捉到了一絲躲避。
他不知醒了多久,又這樣靜靜地坐着看了多久。
二人眼對眼,傻瞪了半響。小朝反應過來,陡然伸手,一下就将手裡的香帕甩了過去,好巧不巧,正好甩在了張望舒臉上,也将他的視線遮掩住了,小朝趁這個時間迅速系好衣帶。
張望舒被香帕砸中,習慣性往後仰了仰,待他反應過來,沒忍住,抖着肩笑出了聲。
“………”
平生第一次,小朝體會到了什麼叫作羞愧難當,憤憤不平。
尤其是這道意味十足的笑聲。
她再也忍不住,反手抄起地上的秋水劍,嗖的一下就躍上了馬車,張望舒剛拿開臉上的香帕,就見一道寒光掠過他的眼前,快如閃電,銀白色的細長軟劍小巧而鋒利,長三尺,遊走間靈活如蛇,尖銳冰冷的劍鋒此時此刻正立在他身前,小朝冷冷睨着他,沒好氣道:“你笑什麼?”
這駕勢,仿佛隻要他有一句話答的不對,就會一劍殺了他似的。
可他卻漫不經心地看了過來,深邃的眉目微微一揚,眼含笑意:“姑娘手勁極大,這一帕子砸過來,實在是疼到忍不住笑了,還望姑娘莫要誤會。”
油嘴滑舌……
他明明就是在笑她!!
小朝氣不順,咬緊唇,烏黑的秀發還在淌着水,正一滴一滴地落在馬車擋闆上,她的聲音極冷:“姓名?”
他微微一頓,答道:“張望舒。”
小朝:“年方幾許?”
張望舒:“二十二。”
小朝:“哪裡人?做什麼的?是濟州的還是汴京!!為何在此?!”
她語速極快,不給人一點反應的機會,似是在試探着什麼。張望舒卻答得不卑不亢,字字句句都落在實處:“生在汴京,長在汴京,心也在汴京。東宮屬臣,太子少師。”
小朝:“家中可還有什麼人?”
張望舒的聲音忽然低沉下來,“一個姐姐和一個母親,還有祖母。”
小朝:“是否婚配?”
這話越問越怪,張望舒卻還是耐着性子答:“未曾。”
話落,他眉眼微挑,漆黑的眼眸靜靜地凝視着小朝,“這些事,姑娘不應該都知道嗎?”
“何故還要再問?”
他忽然發問。
這些事,小朝的确知曉,關于張望舒的一切,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她隻冷冷的給了他一個眼神,說道:“我知不知道,是我的事,你答的對不對,卻是你的事了。”
“今日之事,往日之情。我總要問個清清楚楚,否則來日回了汴京,出了事,我去找誰說道呢?”
小朝明眸如水,笑道:“你覺得我說的對嗎?張少師?”
“是。”
他輕輕一笑:“姑娘說的極對。”
有風湧進了如意車,張望舒擡手将小朝手裡的秋水劍往下一推,微微眯起了雙眼,兩人之間的距離正在有意無意的拉近,他眉心微動:“那姑娘又叫什麼名字呢?”
看着眼前濕漉漉的小朝,張望舒心裡很确定,他并不認得她,更沒有見過她。
“比起這個,張少師是不是應該先回答我,剛剛坐在那,看多久了?”小朝用劍指着張望舒剛剛倚坐的地方,細長的秀眉微微一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