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朝聽完,卻是輕輕一笑,對比奉雨的擔心,她倒是反應平淡,頭搭在奉雨肩上,有些依賴,輕聲說道:“師父說的這般明白,好像那張望舒已經是非我不娶了一樣。”
奉雨頓了頓,反問:“難道不是嗎?”
小朝:“……”
“當然不是。”
“就張望舒而言,我隻不過是他剛認識不久的……一個同僚罷了,算不算朋友都還不一定呢。”小朝解釋道。
也是,畢竟他們才認識不久。不過剛剛在宮裡,見張望舒與小朝之間的眼波流動,奉雨還以為他們已經……所以她才會有此一問。
難不成是她看錯了什麼嗎?
奉雨:“竟然相識不久,那你喜歡張望舒什麼?”
喜歡張望舒什麼……對于張望舒來說,他們之間隻是萍水相逢,可對于小朝來說,張望舒,是一個從她十三歲起便悄無聲息闖進她生活裡的人,她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對張望舒上心的,已經過去太多年了。
也許是長街上,遙遙一瞥,也許是在茶樓說書先生的口中,隐隐幻想過他的影子,也許是見他一身白衣,纖塵不染,皎如明月,看似高傲如鶴,卻也會脆弱,這樣的人,喜歡上他仿佛不需要什麼理由……可偏偏小朝卻給出了一個這樣的答案,“臉吧。”
奉雨:“……”
如此膚淺,如此合理。
小朝淺淺一笑,懶洋洋的,“師父不覺得,他長得很好看嗎?這點,很重要的。”
話是沒錯,可奉雨總覺得哪裡有些怪異,“若他不喜歡你呢?”
“我不知道……”這點小朝無法左右張望舒,她笑起來,眼睛彎彎的,透着清澈明亮的光芒,“但我從不認為,因為我出身細雨十三樓,手中沾血,就會比别人差上一截,這世道,不都是各憑手段活嗎?”
“至于張家,我喜歡的隻是張望舒這個人,誰管張家樂不樂意。”
“我隻在乎張望舒一個人罷了。”
……
……
小朝還不想回細雨十三樓,就一個人先下了馬車。天色已晚,長街挂起了燈籠,街道兩旁的空地上有不少張着大傘的小商販,大聲吆喝着生意,街上行人不斷,匆匆忙忙,小朝就這樣行走在煙火氣中,十分平靜。
走了一段路,餓了,她随意走進一家面館坐下,點了碗小面,剛支着下巴沒坐多久,眼前忽然投來一道陰影,有人停在了她桌前,站着。
小朝一頓,緩緩擡起頭,卻不防站在她面前的會是張望舒,那一刻,耳畔的所有喧鬧皆在這一瞬間停止,還沒等小朝反應過來,張望舒便坐了下來,懶洋洋點了一碗和她一樣的面。
張家的馬車停在路邊,他看着像是剛從宮裡出來,還是那一身白衣,臉上帶笑地看着小朝說,“好巧。”
小朝疑惑,“你怎麼在這?”
皇宮就算了,這裡隻不過是汴京城裡再尋常不過的小街道,他們沒道理見了一次又一次的,除非張望舒是跟着她來的……可是,這合理嗎?
張望舒卻答非所問,說道:“你走的可真快,我本來還有話要和你說,你卻先行一步。”
真是跟着她來的……小朝看着眼前的張望舒,“你有什麼話要說?”
這話一問完,不知為何,小朝忽然有些緊張。她不動聲色地坐直了身,以為是什麼大事,誰料張望舒卻是輕描淡寫的一句:“小恩人,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是什麼呢?”
“這……”小朝皺起眉,“你不是都知道了嗎?”在宮裡,當着李明景的面,奉雨明明有說過她的名字。
張望舒卻挑眉,“有嗎?”
“有。”小朝肯定。
張望舒輕輕一笑:“那也許是你們聊的時候,我在想别的事,沒注意,也沒聽見。”他懶洋洋說着,整個人顯得十分松懈,和在宮裡見到他時完全是兩個狀态,此刻他眼神微暗,掩去了眸中的潮湧,直直地看着小朝:“我想,你親口告訴我。”
人潮如織,喧鬧聲沸,小朝忽然别過了頭,“我沒有姓,就叫小朝。”
張望舒:“哪個朝。”
小朝聲音悶悶,“朝氣的朝。”
“朝,好字,蓬勃的生氣,但在我眼裡面,也可以是太陽的意思,耀眼而張揚。”張望舒聲線清冽,小朝下意識偏過了頭,卻不料撞進了他那雙漆黑的眼中,他幽深的眸子宛如一個漩渦,散發着淡淡的光芒,難以琢磨,卻瞬間将小朝吸了進去。
除了師父以外,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定義她的名字。
張望舒側首看着她,聲音如清泉般流淌,漫不經心,四目相對,小朝心神微微一顫,而張望舒,輪廓清晰的薄唇正輕念着她的名字:“小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