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月二十這一天,兩個女孩攜手進了考場。
由于沒有提前告知考試内容,大家都挺忐忑,不知道這兩小姑娘能不能通過考驗。
幾人心中焦灼,這會兒除了趙惟明回客棧溫習功課。剩下的三人就近找了個考場外的茶水攤子,準備就在這兒等到她們考完出來。
等到太陽西斜,女學偏門陸陸續續走出來十幾個小姑娘,這才盼到了趙蓁蓁和鄢小娘子兩人。
趙蓁蓁面色平靜,步履平穩,看上去很令人放心。鄢小娘子嘛,這姑娘臉上永遠跟霜凍似的麻木。
這會兒看見家人在門外等候,趙蓁蓁露出了小孩子般的笑,一路上跟幾人講自己的見聞。
這女學考試從辰時起(早上7點)考到酉時末(下午7點),一共分為四科,今日十八人來考。
一進來就是“文試”,先随即抽取三份《詩》《論語》等裡面的篇目進行誦讀,接着是與監考一問一答闡述自己對文章或詩詞的理解,最後臨一篇《靈飛經》選段交上去;
然後是算學試卷,題不多,做得也快;
下午的“武試”要更好玩些,步打球、投壺、踢毽子挨個進行,沒一會兒各自就出了一身薄汗,女學為此還特地安排了一場洗浴。
約莫申時開始“加試”環節,同樣分文、武、算,還加了門“禮”。
趙蓁蓁前面都算是應付自如,不會就靠蒙,反正張嘴就敢答提筆就敢往上寫。到了加試卻明顯左支右绌,尤其是對“禮”幾乎是一竅不通,隻能憑文義從記憶裡搜刮族裡規矩拿來應付。此外對于加試要求的作詩寫文、射箭騎馬也是硬着頭皮試。
好在一行十八人,到了加試環節仍然遊刃有餘的不過一二人罷了。
不過趙蓁蓁頗有種别人行我也一定行的狠勁,依着自己騎過毛驢的經驗就敢往小馬上爬,下來後顫顫巍巍地進行最後的問話。大緻是問些年齡、籍貫,家裡幾人,有無族人在朝為官等問題,今天的女學試就結束了。
趙丫丫聽見自己馬都沒碰過的女兒居然企圖爬上馬跑兩圈,立刻給小姑娘頭上賞了個爆栗。準備等會兒回去好好進行一番愛的教育。
到第二日放榜,這一次女學隻錄取了四人,趙蓁蓁排在第三獲得入學資格。鄢小娘子卻榜上無名。
趙丫丫剛想放聲笑呢,卻礙于王婆一家白來一趟不敢太高興,隻得掐着掌心讓自己别顯得喜上眉梢。
最受關注的鄢小娘子此時面上看不出來悲喜,仿佛對這一結果早有預料。她回頭向衆人施了一禮,道:“阿婆、阿娘,趙嬸嬸,且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說罷徑直走進女學偏門裡,那裡一直有個穿着男式長衫的女子立着,鄢小娘子跟她說了兩句,就被領進屋内了。
不多時鄢小娘子身上多了個挎包1 出來,臉上終于帶了三分喜意,說話仍然惜字如金:“剛才與女學管事範娘子交談,她已經同意我在此幫廚打雜,月糧一石,米豆又六鬥。”2
安慶府一石糧約莫值四百文。月錢雖不多,但能在女學幫工蹭學,已經是她這個年紀的娘子能抓住的最好的機會了。
一行人這下驚着了,鄢小娘子真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直接就是幹大事。這下把自己未來幾年的安排都給定下了。
好在王婆婆和餘娘子都沒說什麼,一行人轉而開始慶祝兩個小娘子都有了前途,于是決定去早就看好的酒肆慶祝一番。
八月二十二這天,她們送趙蓁蓁和鄢小娘子進女學。女學規矩嚴,此後下一次見面就是年假才得見了。
王婆婆一家話都不多,叮囑了幾番後無話再說,隻得欣慰地輕撫鄢小娘子額發。
趙丫丫和趙蓁蓁這對母女從未分開過,雙方都兩眼汪汪舍不得彼此,依依惜别到女學管事催促才分開。
小偏門關上時,向來低眉垂眼的鄢小娘子卻突然回頭,極快極深地擡頭望了趙惟明一眼,又很快低下頭,拎着包袱再不見身影。
趙惟明一時摸不着頭腦,因着男女大防,他着實和鄢小娘子幾乎沒有接觸啊。
此時四人忙着給王婆婆和餘娘子在府城找中人租房,還要找地方繼續支攤買早點。這些都需要一個男丁出面方便辦事,他一忙起來就把鄢小娘子奇怪的舉動抛之腦後。
一天後趙家人返程,而王婆婆和餘娘子就此暫居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