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獵山,風光迥異于嶺南。
“快為将軍讓行!”
因急報,大将謝憑一改往日沉着,帶着親衛似風一樣的掠過,很快就隻剩下幾個背影。
他的行動極快,不多時便能見到行宮輪廓,剛邁進大門,便見寬闊場地中烏壓壓的人群聚攏在一處,聲音倒不嘈雜,需走近才聞得幾分。
皇帝原站在人群之間,見到來者,輕咳一聲,朝身邊内侍略使眼色,後者便閃身出來,将謝憑從側門引入殿内。
山中露重,盡管今日無雨,但前些日的陰綿并未被豔陽蒸幹,道路還是有些泥濘的,加之山間水汽更深。
因為匆忙,謝憑形容有些狼狽,一身衣袍上污泥點點,束發還被颠的有些松散。
皇後眼尖,那彎月眉頭始終蹙着,精緻秀美面龐始終拿着母儀天下的範。
她的目光不時遊弋在皇帝和謝貴妃身上,審視連連。
謝憑等了許久,皇帝才姗姗來遲。
“臣,謝憑,參見陛下!”
他跪下行禮,舉手投足陽剛盡顯,腰身闆正端直。
皇帝初時有些心亂,很快又掩蓋在威儀之下,“起來,快說正事。”
謝憑謝恩起身,其實這幾日,他也為那受傷失蹤的外甥心焦。
“禀聖上,嶺南密報,四殿下吉人天相,安然無恙。”謝憑也是做長輩的,先挑最重要的事道來,“不過…”
“不過什麼?”皇帝原本放下的心,被這一轉折再提起來。
“不過四殿下意屬暗訪。”
“暗訪?那小子還有暗訪的本領?”皇帝不放心。
“讓他給朕滾回來!”
此次尋鹽使團,文韬武略者齊備,元莨隻算湊數,但到底年輕,他在發現異常後貿然行事,已至打草驚蛇,引來殺身之禍。
也是皇帝久不入世,輕估鹽商勢力。
其實不光皇帝想召元莨即刻回來,謝憑也有此想法,隻不過謝憑除了擔心外甥安危,也怕他擾亂尋鹽之事。
“陛下!”
謝貴妃款款而至,華麗的宮裝劃過青石地面。
“陛下,臣妾懇請陛下,準莨兒所請。”謝貴妃聲音清脆,字句間隐夾剛毅。
“愛妃!這嶺南危機重重,莨兒他…”皇帝苦口婆心,當下竟然是愛子之心勝于一切。
“是啊長姐,四殿下無曆世經驗,還是回京穩妥。”謝憑也跟着勸道。
“陛下,二弟,莨兒是男孩子,又是皇子,他未來是要為君父分憂的,不必如此精心護着,花盆裡載不出萬年松。莫不如讓他吃幾次虧,跌幾次跤,他才能少些激進冒失,多些沉穩周全。”
謝貴妃是将門虎女,素來不贊同嬌子溺子,此次元莨遭遇,既然性命無礙,那對她來講,亦或不壞。
機會教育,勝過萬千紙張之言。
*
話分兩頭,
雲氏這邊,自接到飛信的第三日便動身蜀地。
入夜,雲歸身披玄衣,前來會見許久未見的老友。
随從都守在門外,但也側耳聽着屋内幾人言語間的夾槍帶棒。
雲歸輕蔑一笑,身姿更加懶散些。
關南皺了皺眉,小聲對雲歸道:“怎麼?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顧烽手中了?”
“不是我,”雲歸笑道。
關南沒說什麼,臉色卻陰沉很多,心中升起不祥預感。
自雲歸接管雲家商号,區區幾年時間,表面看似平靜,但知情者皆清,雲歸對雲氏的整合遠不曾停。
于程錦坐在一旁,聯想到近日雲氏的遭遇,越想越不對,雲歸見倆男人紛紛不語,便一點始終沉默的人,玩味道:“你說說。”
于程錦驚訝,看向雲歸,見她朝他挑眉一笑,不覺間朝旁側的關南看去。
關南同他一樣,眉頭緊鎖,面色陰沉,手上捏着的粗陶茶盞都格外用力。
終于,于程錦肯講話了,“難道是…采購之事又被……”
“哼!”雲歸叱鼻以對,“還說你是商界諸葛,騙鬼去吧!”
于程錦心下一個咯噔,心裡也沒了打算,摸不透事情嚴重與否。
雲氏倉儲接連遭難,這事說來也簡單,被操控久了,誰還不想反抗,隻不過雲歸與顧氏的關系特殊,想擺脫顧家,得先抱住更粗的大腿。
于是雲歸暗存私房錢,此前又拿出來許多貼備嶺南大軍,捐軍費好說,她還應承了贊助軍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