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的菜不僅上的慢,味道還極其難吃。
席禹有意攀問元莨來曆,幾番回合下來,被問者潰不成軍。
造假而來的身份,經不起細聊。
雲歸的臉色慢慢地蒼白下去。
雲氏當年為了一個男人是如何的撕心裂肺,雲歸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的。
她活到十幾歲,最明白什麼事是不能來當做籌碼。
說運歸聰明吧,其實她也是傻。
“丫頭,丫頭,你發什麼愣呢?”全志簡嗅出端倪,想盡快結束這場飯局。
“怎麼了?”雲歸搖頭,顯然心不在焉。
卻突然有些心裡難過,聖人言父母愛子女必為之計深遠,可惜雲歸始終覺得父母愛己利勝過愛護她。
雲氏死後,顧玉洪親自養育過她三年,可她始終無法擺脫發自内心的别扭,于她而言,京城顧家,是牢籠,是桎梏。
所以她在對男人有了剛有絲好感時,也怕受傷,連做噩夢,如今,知對方身份如此尊貴,心底是憤憤,更多卻是無盡的自卑,她難過,隻是覺得頭疼,顫聲應道:“我先回去,真累了。”
席禹帶着全志簡去讨論礦山,元莨執意跟在雲歸身邊回府。
雲歸也随他,隻一路沉默,不怎想搭理她。
好不容易到家,雲歸二話不說就關上房門,将人隔離在外。
元莨這才想起莫皓檠,一問,就是他說要去逛街散心,雲府後院一下子隻剩元莨自己,便格外幽靜。
雲歸被這連日的奔波累的不清,回來也沒驚動下人,解衣便睡。
錦緞軟榻,袅袅熏香,她睡得并不安穩,怪夢連連,勉強淺眠個把時辰,眼還未睜,便聽見外頭有些躁亂。
雲歸爬起來,随手摸杯冷茶潤潤嗓子,盯着床帏出神半晌,才緩過神來,“外面怎麼了?”
門被輕輕推開,小荷探頭進來,垂目道:“少主總算醒了,池塘那邊,墨公子在街上買來不少飛禽,正在那放呢。”
小荷是目睹了雞飛狗跳,一路來給她報信的。
但見她高卧未醒,等了半天。
雲歸無奈,原意是想盡快趕那兄弟倆走,可這架勢,趕走像難。
起身,摸了玉簪随意便束起長發,不是是否爬山費力,她隻覺渾身酸軟,緩了一會才披衣,到後院去看看。
這一看不要緊,可算是大開眼界。
莫皓檠這家夥不知怎麼想的,去街上逛了一圈,帶回個禽鳥團。
雲歸愣了半天,眼睛都揉了七八十回,才确信滿園子的雞、鴨、鵝、鹦鹉、鳥雀……并非幻像。
元莨正逗弄一直綠毛紅喙的大鹦鹉,莫皓檠又在那邊與在地鵝哼哼唧唧起來,雲歸剛剛醒,被這麼一鬧,心頭火起,氣悶揚聲道:“吵死了,這是要幹什麼!”
元莨正打開一包葵花籽味鹦鹉,轉頭看見雲歸,“這小子抽風,非說你養的鵝性格孤僻,要給它找些夥伴。”
這話被莫皓檠聽去,撇嘴想說,‘明明就是你指使買的。’後來想想,還是作罷。
雲歸打量一眼,這滿院子禽鳥啊,覺得實在不怎麼樣,額角直突突。
那綠毛鹦鹉站在籠架上睥睨元莨有一陣子了,見他捏着葵花籽,豆大的眼睛盯着一動不動,可元莨要喂不喂的,惹它不爽,便上口搶。
這一下子差點啅到元莨手指,幸虧他眼疾手快在那一身水滑哇綠的羽毛上掃一把,才沒吃虧。
雲歸怒道:“你們誰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吵死了!”
莫皓檠回得飛快,“還能怎麼回事,給你這小院添些生機與活力。”
雲歸走下台階,不由分說便給他一腳,“活力個屁活力,添亂!”
莫皓檠本就蹲着,又沒防備,被踹的跌坐,雲歸養那鵝趁機在他頭上猛叨兩口。
雲歸這腳,莫皓檠不以為意,可被白鵝啄頭,他可不樂意了,起身就追,還罵罵咧咧道:“殺千刀的小畜生,偷襲,叫你偷襲……”
雲歸特想叫他帶着這幫雞兵鴨将滾出去。
元莨走過來安慰她:“不好意思啊,阿皓的腦子不太好,給你添麻煩了。”
其實,上午大家都走後,莫皓檠跟這鵝纏鬥了很久,大家各有勝負,觀戰時,元莨發現,這鵝堅強又孤獨,啄人,無非是想博人關注罷了。
元莨将手裡的葵花籽遞給雲歸,“别生氣了,來,吃點瓜子。”
這語氣和煦的,仿佛此前飯局的尴尬不在。
雲歸瞥眼,“這不是喂鹦鹉的嗎?”
說是這樣說,手還是上去抓了一把。
這不嗑還好,一嗑可算得罪了那綠毛鹦鹉。
“壞女人!啊……壞女人!”鹦鹉竟然開口罵人。
雲歸素來克制情緒,可眼下,卻克制不住了,她轉頭就要去教訓那嘴賤的鹦鹉。
“消消氣,消消氣,别跟傻鳥一般見識。”元莨樂呵呵的,隻身當在雲歸身前。
雲歸氣吭吭的在他胸前張牙舞爪,意欲打鳥。
揮舞的動作,帶散了秀發,毛茸茸的發絲,蹭在元莨下巴上,癢癢的。
“哈哈哈哈……”莫皓檠戰完一回合回來,聽這鳥張口,笑的樂不可支,“本來我以為被騙了,想不到它真會講話哎。”
這鹦鹉價值十兩白銀,小販賣點就是它會講話。
雲歸轉頭駁嘴,“你瞧你買的什麼東西,不懂禮貌的傻鳥!”
元莨在一旁點頭,“對對,傻鳥,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放它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