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千回峰斷路的策劃者正大搖大擺的進了遂州城。
于程錦差個面生的屬下去給雲歸遞信,具體也不講明,隻讓她自己猜。
雲歸在家中逗鳥許久,不見元莨歸來,倒等來于程錦的啞謎,不用想便知他落腳在哪。
可她出門時,卻不巧與來自京城的飛信擦肩而過。
徑直來雲氏茶樓飲茶的于程錦如往常一樣,直接霸占雲歸包房,他左等右等,覺得無聊,便登上陽台目視的下方人潮,雲歸推門進來時,他已斟滿茶杯。
“安排我的事都辦好了,接下來便靠你自己了。”
雲歸聽罷,玩笑着輕歎一聲,“别說這麼無情嘛,好像在辦什麼壞事一樣。”
“千回峰下有個小村,村民靠做往來外客的茶飯生意為生,如此一來……”于程錦皺着眉,深沉道,“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雲歸默然良久,擡手啜了一口清茶,還是她珍藏的龍井。
“對手勢強,此番也是無奈之舉,我保證,過後,定會彌補千回村。”
于程錦點頭,雲歸此言與他預料的一樣,稍作心安,“這次下手不重,那路個把月便能疏通,想幹什麼,都得抓緊時間。”
“序幕已經拉開,巡鹽使團那邊既然已經派人下來查問,大戲很快便要登場。”
“可眼下情形不比平時,顧家那頭變的非常刻薄,二十萬軍費都不容功夫,管你能不能承受,必須按時交付。”
這次的二十萬,雲歸竟然還需從漕幫勻些,很難令于程錦不替她擔憂。
“我隻是把手中資金集中去幹大事了。”雲歸擡起潋滟清波的雙眸,向于程錦輕輕搖了搖頭,“你放心便是,無須過度擔憂。”
于程錦微凜,意識到了自己心緒的憂慮,轉身在雲歸對面坐下,道:“你有數便好。”
蜀中和嶺南有各種風浪正在醞釀,雲歸自己還得被顧氏掣肘,她的境況,很難不叫人擔憂。
攤子鋪開太大,焉知非福。
而雲歸的情況,此時的元莨完全不知道,他一心想着自己如何能脫身去找雲歸。
言書和劍棋來了,元莨在警備上自然更有底氣。
在一頓焦灼之後,元莨安靜下來,想起李谙的分管,以及他帶來的那封信,心底好不容易平靜的碧波,竟再度被激起層層漣漪。
日暮漸深,他,有些坐不住了,借口支開煩人精莫皓檠,自己竟想開溜。
李裕剛才去吩咐手下辦事,此刻去而複歸。
“你心裡想的什麼,如今都得憋着。”李裕對元莨道。
“想的什麼……”元莨先被說的一怔,而後嘴硬道:“皇叔又不是我肚子裡的蛔蟲,怎知我想的什麼!”
李裕瞥他一眼,懶得廢話,直接道:“那雲家小丫頭,處境艱難,自保都難,你還是别将她攪進巡鹽這趟渾水為好。”
大概是被人道破心思,元莨停止亂轉,往李裕身邊湊了湊,上演川劇變臉,“果真是什麼都瞞不過皇叔的眼睛,不過……”
李裕急忙伸手,在混球侄兒頭上來個爆栗,恨鐵不成鋼道:“不過什麼不過,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老實呆着!不能單獨出行,也不要脫離武衛保護!”
此前,元莨受傷便是小觑鹽商勢力,李谙為巡鹽而來,卻又繞道蜀地來找元莨,那就說明,元莨的處境并不樂觀。
他是巡鹽使團中最直接被盯上的人,一殺不成,難保對方要再下手。
“什麼意思?”元莨被揍得抱頭,“他們還能追到蜀地來殺……”
說完,他突然意識到這話很蠢。
“那……總得讓人給她送個信,告知不歸緣由吧。”
李裕頭痛,站起身走到門口,元莨以為他這就要走,幹嘛追人,“九叔!”
“閉嘴吧你!”李裕罵道:“李谙已經派人替你去雲家說明情況了,那雲丫頭不會等你了。”
“什麼?什麼?誰讓李谙去替我送信的?他怎麼說的?雲歸又是如何回複的?有沒有關心我的話?九叔……”元莨噼裡啪啦,完全沒有危機意識,“九叔……”
李裕被喊的心煩,擡手,“啪!”的一聲拍落元莨的糾纏,“閉嘴吧你,九叔長,九叔短的,煩死了!”
“九叔……”元莨不死心。
李裕再揍,同時還罵罵咧咧道:“我看,我就應該學學别人家的叔叔,對侄子直接亮出刀槍劍戟,戳死了算完!”
“别人家的叔叔?誰家的?”元莨問他。
“切~”李裕嗤鼻,完全不知此時的元莨與他年輕時的脾性一樣。
“還能是誰家的,席家呗!你以為那雲家丫頭和席家混球為什麼突然就如臨大敵,為何突然就怕再留已經暴露身份的阿皓會有麻煩。”
元莨眨眼,想起來是有人讨論過席家十二爺,“他這麼厲害呐?”
“席旭茗的母族,最初隻是經營镖局,镖局由其外祖父所創,隻開在中州之地,後由其母接手後,先是嫁給席老太爺為妾,緊接着勢力一路擴張,在江湖中地位日益加深,這樣家庭養育的孩子,你說,厲不厲害?”李裕道。
“那他……”既然這麼厲害,為何沒能擔起席氏重擔,元莨疑惑。
“那人,能力是有,但其心不正,還是少交為好。”這是李裕給他下的結論,“席老太爺活着時,多偏向席禹,才能壓制的住席旭茗,如今……也不知那小子頂不頂得住。”
席禹自己家還有一攤爛事。
明白了這個道理的元莨,臉色更加發白,心頭更加忐忑。
“那……您剛說,雲歸自保都難,是……”元莨試着問。
李裕說的口渴,瞪元莨一眼,隻留下個“自己體會。”的話,便消失不見。
李裕所言中,威脅雲歸安危的罪魁禍首,遠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