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皓檠閑來無聊,這些天内将雲氏的鋪子逛了個遍,光衣服就做了十來身,其餘小玩意,不計其數,不出意外的,一律挂在雲歸賬上。
雲歸清早抵達,莫皓檠還來不及高興,她卻隻在老宅逗留片刻,換了衣裳又要出門,莫皓檠本想死纏爛打跟着,遭嚴肅拒絕後,大宅又剩他一人,慣常的索然無味,夜幕降臨下褪去濕熱,他緩步出門。
在門口正巧遇見急匆匆趕回來的元莨。
“四哥,四哥,我跟你說……”
這哥倆,一個比一個臉皮厚,都覺雲家老宅遠比客館舒坦,全賴在這蹭吃蹭喝蹭住,絲毫不在意這樣是否給雲氏帶來困擾。
元莨右手捏着兩個核桃,左手挑着一支剛從路邊折來的醉蝶,這花北方少見,他尤為新奇,邊走邊沉吟該不該親自去道州找雲歸,眼中突然闖入雲九的影子,他震驚。
“盡染回來了?”元莨趕忙問莫皓檠道。
“嗯~”莫皓檠點頭,“清早就到了,沒等歇腳又出去一天,也才剛回來。”
喜色從元莨腦門爬滿眉梢,他将核桃往莫皓檠手中一塞,“給你,别跟着我。”
醉蝶剛好派上用場。
他輕車熟路的跑到主院,一陣風似的邁過門檻,兩名雲氏護衛對看一眼,誰都沒阻攔他。
還站在廊下便聞見木香自屋内飛出來,木質香珍,平常是不會燃的,唯有這院子主人在時,最喜這味道,可當下院子卻是寂寂無聲的,味有那獨特的香氣從各架窗棂漫出。
元莨原地站了半晌,突轉放輕了腳步,心跳卻越來越快,主屋虛掩着門,他擡手推開,便有絲絲縷縷的沉水木香更漫鼻端。
這姑娘奇怪,偏好草木,不愛花卉。
雲歸側躺在榻上阖眼酣睡,她細長睫微闌,長眉緊緊蹙着,手中還握本看了一半的細賬。
她生活素來講究,對熏香也各有偏好,元莨身上是在府衙沾染的微塵,他又攜帶晚意,挨得近了,攪亂了雲歸周遭的安逸,阖眼的姑娘霎時皺眉更深,一番掙紮過後,睜眼醒過來,正對上元莨晶晶的亮眼。
元莨本想去取她手中賬目,見她醒了,手停在半空,雲歸恍惚之間似被吓到了,猛地向後一挪,後背磕到榻緣,痛的她吸氣。
她竟然有如此反應?元莨本意不是惡作劇,當下有些歉疚。
“給!這花送你。”元莨獻寶似的,将花遞過。
竟然是醉蝶!雲歸心下一凜,眸中震蕩的不像樣子。
半晌,卻還是随手一接,道:“謝了!”
而後将那嬌豔花枝往矮幾一抛,不再看它一眼。
這一系列活動,元莨有點懵。
“抱歉……吓到你了嗎?我隻是……急着見你……”
雲歸緩了半天後才起身整衣,她道:“沒事,是我做夢了。”
這段時間,元莨在腦中演過千百種重逢,卻不想事實至此。
“盡染,我……”元莨眉目傳情,話語不言而喻。
雲歸也不是全為躲他,她是做好準備的,便往前坐了坐,可動幅度太大,本就歪斜的簪從發間滑落,滿頭青絲如瀑般散開。
元莨輕咳一聲,“道州的事辦完了?”
雲歸點了點頭,目光看向剛掉在地上的銀簪。
元莨将銀簪撿起,在自己衣襟上擦了擦,遞給她,繼續道:“嶺南鹽稅案接近尾聲,官商勾結朝廷也已知情,此番徹查後,嶺南商市就安穩了。”
雲歸接過銀簪,随手将長發挽起,她聽元莨說完後,抿唇點頭。
“還得謝你,幫雲氏免了災禍。”
這态度,有點冷淡。
雲歸向後靠了靠,離他和那醉蝶好遠,把整件事想了一遍。
齊森本意是拖雲氏下水,以至于觸動雲氏背後的顧家勢力。
顧家手握軍權,在京中擁有一定分量,若出手相救,那便能免了滅頂之災,隻可惜雲氏像個三不沾,齊森挖的坑是一個沒跳,不得已才直接污蔑,卻被元莨迅速糾察漏洞,直接拆穿。
雲歸竭力表現的拒人于千裡之外。
元莨沒來由的覺得心浮氣躁,他抓起雲歸用過的杯,一口飲盡冷茶。
雲歸見狀,微陪笑道:“聽說此案你出力很大,等回京之後,加官進爵自不在話下,雲歸在這,先恭喜了!”
“不過……既然這威脅解除了,以你的身份再住雲家也不合适,外頭人不定怎麼說,不如你就帶着莫皓檠早些搬出去。”
醉蝶攪亂了她的心神。
初見,沒寒暄,直接下逐客令。
聽罷,元莨放下茶杯,袖中的手攥了又攥。
“盡染!你到底拿我當什麼?”
雲歸擡頭道:“什麼?什麼……”
“你就沒有别的話想跟我說?”元莨試探問道。
别的事?雲歸想破頭,也沒想到。
“那什麼~道州修路,要不您……做做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