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歸挑眉,看着那趾高氣昂的顧熳,顯然當她是個傻子。蕪花是明晃晃去别院的,其中怕還少不了顧烽的指引。
“她每次出門,門房便即刻來報的,幾更回來,去了哪裡,我們都清楚,迄今為止,隻有你的别院和她走的最近。”顧熳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出來對蕪花的監視。
雲歸心裡一沉,目光陡然淩厲:“姐姐說岔了,别院中,還有祖母!”
區區顧熳,還沒有本事監視别人,做這一切的,該是駱止蓮。
“你……”
“顧熳,積點德吧,屋裡大人們正在談如何善後,你安靜些,不好嗎?”
顧熳輕咳了兩聲,再看向雲歸,目光裡就多了些狠意:“雲歸,你一個下賤出身的,怎配以我顧家小姐自居,又怎配承蒙皇恩。”
腦子裡空了一瞬,說來說去,還是因為這甯樂王妃之事。
“顧熳,我好心勸你一句,”正經了神色,雲歸看着顧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刻薄了誰,天地為證,午夜夢回,你當真不怕……”
“虧心事?”顧熳咳喘一陣,手掌撫心,顫抖道:“你……你膽敢……血口噴人……”
“你轉頭。”雲歸善意提點道。
顧熳一震。
顧烽血液終于忍不住沸騰,他有股仇人見面的沖動,突然起身,再去捏那杆長槍。
“住手!”
老夫人歎,“住手!”
說罷一個耳光扇上去,也僅僅是打的顧烽稍稍偏頭。
顧家這場鬧劇,結局是以老夫人拍闆,對外宣稱家裡遭賊傷人,草草了事的。
而根據雲歸拼湊,事情真相應該是這樣的:顧王聯姻在即,顧烽誓不就範,駱止蓮便起了殺心,對蕪花下毒,卻意外毒死親孫,蕪花喪子悲痛自戕。
結局如此,可想而知蕪花入京來遭受的委屈。
從那以後,顧烽便對外告病,整日躲着不見人,可即便如此,他和王薇的婚禮卻絲毫沒受影響,駱止蓮每天繁忙,對外皆是喜氣洋洋的準婆婆形象。
正月十四,晚上的時候,顧烽派人送來一尊妝盒,盒内連帶一封書信,雲歸拆開一看,上面寫着的字歪歪扭扭:
“幸得四小姐不嫌,疏解蕪花心中煩悶,吾受汝照拂頗多,倍感榮幸,特回以薄禮,忘其笑納。”
謙卑的語氣,透着書信仿佛都可以看見蕪花那張蒼白的臉。
雲歸忍不住哭了,無法不被世間人情動容。
元莨進門便見她這樣,伸臂将她環入懷中,而後又輕拍她的背道:“沒事了,沒事了……”
待雲歸平複情緒後,擡頭見顧烽的人還沒走,問道:“還有事嗎?”
“是。”那人應了,複又将一張紙條從袖子裡掏了出來:“另外,将軍拜托四小姐……扶靈出城……”
拜托?她?
雲歸一怔,那吃人不吐骨頭的顧家又發生什麼事了?
“拿來。”
展開紙條,将上面寫的掃了一遍,雲歸沉默了。
堂堂将軍,竟然還能被母親禁足?駱止蓮這是要做什麼?好大的能耐?
“他可還有口信?”雲歸問。
來人點頭,湊近她耳邊,低聲道:“将軍說,族人不允許其在祖墳安葬,他自有苦衷,懇求能以四小姐名義,保蕪夫人母子魂歸西北。”
雲歸挑眉,将顧烽紙條反複看了三遍,放在火盆裡燒了。
“我明白了。”
顧烽自己也清楚,整個家族,唯她敢跟駱止蓮正面剛一剛。
當晚雲歸就派出手書,沿途安排一番,元莨時刻陪着她,隻是私下裡讓人搜集一些相關的事情來報。
三日後,一切都安排妥當,雲歸一身素缟,白紗覆面,親自送蕪花母子靈柩出城。
元莨不放心她一人,下了朝會後,騎馬來追。
雲歸跟着送靈隊慢慢前行,突聞馬蹄疾馳搖頭:“說了不讓他來,雪路難行,還非要來~”
說這話時,她的心是有波動的,元莨的善意,她感受到了。
“少主?”小荷轉頭,看見策馬奔騰墨绫長袍的翩翩公子,腳點馬镫,懸身飛落在她們車上的時候,吓了一跳。
雲歸就見元莨的貓身擠進車來。
今日的他,無玉冠束起秀發,無服加身,一身素色,卻也是最耀眼的美男子模樣。
“冷麼?”
元莨搖搖頭道:“不冷!”
“你說你也是,非要送這麼遠,春寒料峭,不可大意。”
雲歸乖順地點點頭,道:“無妨,我隻是受人所托,便盡心盡力,雲九剛去探察過了,道路通暢,我也隻送到七裡坪,”
元莨皺眉:“顧烽呢?他自己的事,怎的不見人?”
雲歸搖頭:“不管他,”
“你呀…”元莨被她這副模樣弄得心中柔軟,隻是還是有些擔心,她心底善良至此可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