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有人接話。
“我猜,豬豬公主愛而不得。”
“我猜,是高冷王子更喜歡吃冷掉的饅頭。”
窗邊那位被叫高冷王子的男生仍舊冷臉刷題。
台下被叫做小公主的坐不住了,她一向有仇必報。
“李灣灣,你有病吧?”
沈橘安漲紅了臉,快步子跑上去,一米七的個子很快壓制了剛剛講台上的“演說家”,她在敢怒不敢言的衆人眼前啃完雞腿。
然後,掰開李灣灣的嘴巴,硬生生塞進剩下的骨頭。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李灣灣感覺到了羞辱,豆大的淚珠成串落下,恥辱的淚水灼燒沈橘安的手。
“沒有下次了。”
沈橘安雖然氣不過,終究還是松了手。
反正仇也報了,也不需要挂念了。
晚自習的鈴聲響起,宣告這場鬧劇的終結。
這節課開會,晚自習沒老師看着,沈橘安無聊,從書上随意撕了一小片,寫幾個大字,揉成一團精準扔到了謝泊身上。
謝泊腦殼一痛,往回找這紙團的主人,後面的人都低着頭趕作業,隻有一個高馬尾的女生彎唇。
白熾燈下,是一張明媚張揚的臉。
“無聊。”
他悶哼一聲,眼裡閃過一絲異樣的光。
怎麼有這樣的人,真是攤上大麻煩了。
她那跋扈樣子,居然頗有點調戲良家婦女的樣子 。
放學。
“等等。”趁他沒離開位置,她追了上去,手上一支黑色簽字筆蠢蠢欲動。
“有什麼事?”
“我量了一下尺寸,你看我校服上這道痕迹是三厘米。”她用手指比劃了一道線條繼續道,“剛剛辦公室裡,你欠我的。”
說罷,謝泊同樣的校服位置上多了一條同樣的黑色線條。
“你仇也報了,我走了。”
他對她這行為感到莫名其妙,但他實在不想惹麻煩。
“拜拜。”
她收起剛剛那小霸王的面目,眼睛彎彎,換上甜美的笑。
沈橘安跟在他後面,啰哩啰嗦,話裡話外都充斥着好奇。
放他走,不代表她不能跟上啊。
沈大俠有仇必報,但也絕不記仇。
“謝泊,你為什麼裝不認識我?”
“謝泊,你知道你很沒有禮貌嘛?”
“謝泊,你為什麼不回信?”
“謝泊,你怎麼不去食堂吃晚飯啊?”
認不認識有那麼重要嗎?
付出真心又怎樣,換來的還是被抛棄。
與其耽誤大家時間,倒不如從未遇見過,何苦因果循環。
一瞬間,思緒萬千,心頭堵得慌,他快步出了教室。
走廊裡,有人往回趕。
“下雨了唉,還挺大的,啊好煩,還得回去拿傘。”
“我也,咱倆打一個傘吧?”
大廳堆滿了學生,多是等着同行的人拿傘。
身形單薄的少年脫下校服,頂在頭上,第一個沖出了雨簾。
高馬尾的女生從人群擠出去,迅速撐好了傘,和方才那人一起消失在雨裡。
“喂,等等我,下雨了,謝泊。”
杜小滿靜靜地靠在角落,等着一班那位大爺拿傘來。
“我們安安長大了。”他一個人嘀咕。
“走吧。”有人往他這邊靠了靠。
獨特的繡着L的藍色校服占據他視線的全部,李澤歪頭,示意離開。
大雨模糊了視線,那片繡着L的藍色衣服仍舊侵占他全部的視線。
那是他視線的全部,也是他全部的視線聚焦處。
身後有喘息的聲音,謝泊停住步子,立在雨裡。
“笨啊,你不會過來和我打一個傘嗎?”
“我身上淋濕了,不幹淨。”
他垂眸,修長的手指勾勾鼻子,長長的睫毛順着雨水落在臉上。
“沒事,你不願意過來,那換我主動呗。”
沈橘安一臉坦蕩樣子,高高地舉起傘奔向他。
“不用謝,你撐着,你也是倒黴,遇到我,我一向不喜歡自己撐傘。”
她輕微的喘息聲,給秋深處的黑暮裡帶來唯一的生機。
“喵喵。”
“原來你跑這麼快,是為了小貓啊。”
“嗯。”他擡眸,羞澀地笑。
“你撐傘,我抱着吧。”
眼裡閃過疑惑,他拒絕了這請求。
“你不是有潔癖嗎?”
“偶爾。”
沒等他同意,她擅作主張地抱起貓,把傘扔給他。
“撐着,我們回家。”
“嗯,不順路吧?”他舔舔幹澀的唇。
“我跟貓說話呢!”
“哦。”他不好意思地别過頭。
沈橘安記得前幾天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懷裡就抱着這隻貓,那時候他眼神裡隻有空洞麻木。
禮貌的話,禮貌的笑,總是給人淡淡的疏離感。
今天,好像好多了。
“喂,不要把傘的重心放在我身上,你要是感冒了,我可擔不起。”
話說得刻薄,可眼裡一片澄澈。
“嗯。”謝泊乖乖地應聲,眼睛瞥到了他們中間連在一起的黑色線條,不由得勾起了一個淺淺的笑。
“這個貓我養着吧。”
肯定句,不是請求。
這人不把貓放在家裡,估計有什麼苦衷,不過,她不會問緣由。
沈媽媽說人和人之間的相處,要保有适當的秘密。
所以,她才不會告訴他,她家裡禁止養貓。
“可以嗎?這是個流浪貓,沒有家。”
流浪貓,沒有家,和他境遇倒是相似。
他說這話的時候,心裡一沉。
“我給她一個家。”
她揚起嘴角,語氣帶着堅定。
“好。”
心被數萬隻明媚張揚的蝴蝶擡起來,霧蒙蒙的雨天居然也覺得晴朗,他笑。
笑容裡終于有了點少年人的張揚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