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很難過吧？

可送蛋糕有什麼錯呢。

錯的不是她，是他們。

謝泊一個晚自習心不在焉，語卷子看也看不進去，試卷上的長篇句子化作一行行亂碼。

心口無數的螞蟻爬來爬去，他輕輕推開了窗子，新鮮的空氣灌進來。

“早不開窗子，現在才開，真沒眼神頭。”

周遭有人嫌棄了一聲。

他已經習慣了，讨厭你的人，無論你再怎麼樣做，也會讨厭你。

錯的從來不是開窗子這件事。

“喂，你屁話真多，你沒長嘴啊，熱的話跟我們說說就好了，何必這樣陰陽怪氣。”

沈橘安平複情緒，回頭怼了剛剛陰陽怪氣的那個女生。

“果然是小公主，脾氣真沖。”那人氣勢瞬間弱了，可嘴上還是不服氣，她繼續陰陽怪氣道。

“沈橘安，别理她，跟那種人對話，小心染上口臭。”

謝泊嗓音開大，故意說給那人聽。

閑言碎語他聽得多了，自然不在乎。

唾沫星子淹他一人就罷了，沈橘安他會好好護在後面。

“你……”

那女生被兩個人說得語無倫次，畢竟也不占理，紅着臉撇嘴沒再反駁。

風吹簾動，俨然形成一個世外桃源，将他們和這個班級隔開。

他們相視一笑，默契地沒理會白紗簾的錯位。

紗簾錯位，撩撥着少年人的心。

思緒也錯位。

“你好多了吧。”

“當然了，我可是沈橘安唉，我想了想，我有很幸福的家庭，有陪伴我很久的發小，還有任如意這個好朋友，我有什麼好難過的。沈橘安已經很滿意自己的人生了。”

她話音落下，期待被侵蝕耗盡，他心底的酸澀一點點圍住他的身體。

原來，沒有他的名字，不過那有什麼關系呢。

也對，他們才認識多久，他奢求太多了。

給他撐傘，掠他回教室去，替他說話，這些事情，換作其他好同桌也會幹的。

可偏偏他第一次有同桌。

可偏偏他同桌仗義又正直。

所以他有了不該有的錯覺。

謝泊嘴角扯出來一個笑來，眼神黯然。

夜色中的明星一點點被雲彩吞噬，窗簾被拉回原位。

錯位的思緒回到正軌。

“我才不會計較這些，你陪我去送蛋糕吧。”

“好。”他回過神，應聲道。

沈橘安先去了一班，給兩個發小送過去。

這兩人平日裡老饞她媽媽做的點心。

“李澤，豔福不淺啊。”

有人笑鬧着打趣道。

“去你的。”

忽然，杜小滿筆袋被碰倒，繼而被後面一個男生踩到。

“喲，抱歉了，小美人。”

那個男生沒禮貌地笑笑，吊兒郎當地欲出教室。

“真是給你臉了。”

“真是給你臉了。”

兩句話從不同的方位默契傳到先前招惹人的男生耳邊。

後排一個桌子被李澤踢倒了，沈橘安接着麻利地把筆袋拆開，往地上一抛，炸出來一堆筆。

那人不敢動李澤，朝着沈橘安那邊過去，被另一個高大的身子攔住去路。

“欺軟怕硬啊？”

“謝泊你少管閑事，一個掃把星而已還管上我了。

聽這話，謝泊手上有些失力，但後面微微的喘息聲音告訴他不能松手。

“去你的，真是活夠了。”

李澤一把把他弄了出去，罰他打掃了一個月的廁所。

“還算地道啊，不過折磨人這個，你可比不了我。”

李澤嘴角挂起得意的笑，拍拍謝泊的肩膀，俨然一副勝利者的模樣。

果然還是改不了什麼都要和他比一比的毛病。

爛攤子交給李澤，他們二人往辦公室跑。

值班的老師人手一個小蛋糕，讓他們枯燥的夜晚多了幾分甜蜜。

“比起送給那些不喜歡我的人，倒不如做點更有意思的。”

沈橘安看着手裡的空殼子，興奮道。

“沈同學，你挺厲害嘛。”

他看着她柔聲回應 。

沒遇見他之前，沈橘安從來沒覺得誰的聲音有什麼特别的。

可現在遇見了之後，她忽然覺得原來聲音也可以有色彩和溫度。

聲音不一定都要形容詞才能形容，他的聲音，一如三月和煦溫暖的春，溫柔地破了寒冬。

“那是。”

謝泊終于安心地做完了英語卷子，而沈橘安的目光還停留在第一個完形填空。

“我看看你的卷子呗。”

“嗯，給你。”

謝泊翻到完形填空那頁，然後推過去。

“這個空為什麼是stare？”

see，watch，look，不都是看的意思嘛。

為什麼一定要選stare？

“固定搭配，stare at。盯着。”

“好吧，蒼白無力，stare有什麼特殊的嗎？”

“沒有感情色彩。”

“不，盯着怎麼沒有感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