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星期,張志紅最近忙着處理老家裡的事情,沒空給她送飯,往沈橘安飯卡裡面充了一千多。
“媽,沖這麼多錢我吃不完。”沈橘安有些無奈,她也就這幾天在食堂吃飯而已。
“沒事,人可以什麼都沒有,但是必須有錢。”張志紅忙得不可開交,邊收拾着行李箱邊道。
冰箱裡面牛奶水果備齊了,桌子上還放着豐盛的早飯,校服外套被洗好闆闆正正地放在床上。
沈橘安看了一眼,心滿意足。
她有時候确實被慣壞了,這些事情都懶得自己管。
“打車啊,别坐公交,累人。”張志紅往她懷裡塞着幾張大紅鈔票。
她總是和沈橘安說坐公交太熱,太累,不如打車。
沈橘安走得晚,這個點也攔不到出租車。
她有些喪氣,決定自己一個人走路過去。
“司機,停個車。快過來,安安。”付悠然站在車窗,向着下面背着大紅色書包的人使勁招手。
……
“來了,來了。”望着擠成層疊肉餅的藍色校服人群,沈橘安稍稍猶豫片刻,還是順着人流進去。
雖然後面是被付悠然生拉硬拽去的。
她想不明白,付悠然一個瘦瘦小小的姑娘,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你也來坐公交啊。”付悠然異常興奮,她之前都是自己一個人。
“嗯,今天我媽沒空了。”
車上人很多,呼吸聲和笑鬧聲不絕于耳,付悠然忽然蹲下,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
“怎麼了怎麼了?”沈橘安剛整理完外套衣領,就看見半蹲着的付悠然。
這樣的狀況,她有些慌了心神,她實在沒什麼經驗。
猛地,學生們默契地散開來了,留給付悠然一個空地。
“離遠點都散了。”
一個背着大黑包的高瘦白淨的男孩從學生堆裡闖進來。
“好。”剛剛太害怕了,此刻這男生沉穩的嗓音把她鎮定住了。
公交車上有許多帶着濕土的腳印,夾雜着零零星星的碎草,陸南山顧不上這些,跪在地上進行着解救工作。
沈橘安愣在邊上,眼睛遊走在男生的娴熟的動作上,她害怕,難過,恐懼。
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原來這麼渺小,這麼無用。
她長到十七了,再過一年就是成年了,可還是不會照顧人。
連最基本的遞水也想不到。
“藥。”陸南山掃了一眼周圍,眼睛瞄到了那隻繡着平安的紅色書包上,他往裡面一通亂摸,終于拿到了急救的藥瓶。
他斜了身子,讓付悠然靠得近了點,女孩朦朦胧胧的視線間隻留他清瘦挺拔的身姿輪廓。
哥。
付悠然嗓子啞得難受,喊不出聲來。
每當你難過、無措的時候,就想想我,陸南山總是和她這樣說。
她也确實會想起他來,不是隻有苦澀的時候,還有幸福的時候。
在每個瞬間,盛大或者落寞,都會想起他。
“我在。”
明明無聲,他卻聽見了那來自遙遠心房的呼喊。
隔了經年,他們依舊記得彼此。
沈橘安拿起來包,輕輕地扯出來一個紙巾替她拭去了眼底的淚。
她偷偷把昨天求的紅繩塞進了付悠然的兜裡,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
祝她平安,無虞。
沈橘安決定替付悠然請假,陸南山第一天去報道的計劃也泡湯了。
沈橘安替他們攔了輛出租車,付悠然被抱了進去。
“可以嗎?”沈橘安替他們關車門的瞬間問了句。
“沒事我在。”陸南山颔首,他總是能給人強烈的信任感。
快十二月了,楓樹已經落得光秃秃的,了無生機。
周遭是落寞的枯黃色調,看着就讓人難過。
離學校還有一段距離,沈橘安心裡煩得很,決定不打車了,還是自己走回去好了。
“沈橘安。”熹微的晨光下,有個高大的人影子晃蕩在她的視線裡。
眼上朦胧一片,她默聲不應答。
“怎麼了?”
有光打下來的時候,世界色調便不再晦暗,枯黃景色泛了金光也成了明媚的模樣。
或許是有人陪着的緣故,她忽然好受些了。
“我害怕。”沈橘安嗓音顫着,情緒再也繃不住,一股腦地化了淚水湧出來。
這是她第一次見這種危險的場面。
“我在。”他第一次擅作主張地湊得近些,手臂在空中撐了一個環,又不舍地垂了下去。
向前一步的手,是他僅有的勇氣。
“哭吧。”他沒有所謂的說教,也沒有無意義的安慰。
哭出來就好了,她想哭就哭吧,如果這樣會開心些。
“你哪天會不會死掉啊?”她哭得傷心,沒頭沒腦地問了句。
未來的時光裡,沈橘安會後悔她曾說出的這句話。
老人家常說有些話不能說,她破了禁忌,就會遭到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