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苑中學曆來有個傳統,就是在十二月份的時候在校門口換上新的字畫。
每年學校都是從書法社團裡挑人,今年例外,今年有個自告奮勇的,叫陸南山。
付悠然正趴在窗戶上看着外面蕭條的樹,前面有個紅外套的人抱着字畫施施然地過去。
“喂,過來。”陸南山靠在窗戶上壞笑,輕輕地呼了一口氣,畫了個小圓圈,圈起窗戶上瘦小的臉龐。
“哦。”付悠然呆呆地點了個頭,小跑了出去。
他們好像自認識以來一直是這樣的相處方式,他是個小老大,她是個小跟班。
“看我新寫的字畫,怎麼樣?”
陸南山是全能型的選手,毋庸置疑,字畫這種東西也不在話下。
“好看。”付悠然情不自禁伸手觸碰上面的遒勁筆鋒,将觸及的時刻又縮回去了手。
“墨迹早就幹了,你碰呗。”陸南山拉着她的校服袖子,輕輕地放在了宣紙上。
“我知道好看,你也不用這麼入迷吧。”他輕輕地笑,十二月也有了明媚春光。
“你不是書法社團部的,怎麼能挂上,他們不會議論你嗎?。”
陸南山單手抱着橫幅,一臉無所謂道:“我能選上是我優秀,他們嫉妒而已。”
他這個人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付悠然老覺得他應該叫陸南風,或者陸南川。
風和川流,無拘無束,最愛自由。
可陸南山不這樣想,悠然見南山,他要是改名字,他們就再也遇不見了。
校門口,付悠然一臉無奈。
她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這家夥,就是來使喚她的嘛,擺個字畫而已,歪了斜了也不行,還得找好了角度。
“哎,不行不行,左邊點。”
“哎,再正點啊。”
“往右邊點。”
“事精。”沈橘安看着來回指揮的陸南山,不由得吐槽了句。
“少管我,這是咱們學校的門面,尊重師哥。”
“那你還使喚人家悠然,真讨厭。”
“我讓她多運動運動的不行嗎?”陸南山确實是這個意思,他這幾天每次去食堂繞路都能看見發呆的付悠然。
和小樹懶一樣,隻不過一個愛爬樹,一個愛扒窗。
“直男,要是真想讓我們悠然鍛煉,你陪着她呗。”
“好啊,付悠然,以後咱們一起吃飯,我帶你鍛煉。”
陸南山抱着胳膊,踩在小石凳上,明明是賭氣的樣子,沈橘安卻從他臉上看出來幾分竊喜。
難不成?
沈橘安給一旁抱着涼席跑來跑去的謝泊眼神示意。
謝泊一臉懵看着她,微微張嘴想問什麼,就被她一個眼神瞪回去。
直男二号,她想,這個秘密,隻有她知道。
付悠然是她好姐妹,她得把握好尺度,可不能随便洩露信息。
放好了字畫,陸南山終于心滿意足,拉着付悠然去小賣部逛。
“悠然陪我嘛。”沈橘安故意擠走了那紅色外套,還一臉小人得志做了個鬼臉嘲笑他。
“付悠然。”他語氣兇巴巴的,卻不讓人覺得可怕,反而有一種虛張聲勢的感覺,“晚上吃飯等我,我來接你。”
陸南山給她塞了一把亮晶晶的水果糖,輕蔑又幼稚地掃了沈橘安空空的手。
你沒有吧,還是我準備的齊全,真是沈橘安從他那浮誇的表情裡讀出來的全部信息。
“好。”付悠然點點頭,看着他一點點走出了視線。
小時候上幼兒園的時候,陸南山總是給她塞了一小包糖,讓她安安靜靜地等他下課,他帶她回家。
其實不給糖,她也不會吵鬧,她本身就是個很乖的人。
陸南山老把她當小孩子看,其實人都會長大的,她也不隻會當他的小妹妹。
“我們悠然,有沒有喜歡的人呢。”
“有啊。”付悠然也不掩飾,大大方方說了出來。
“喜歡是什麼樣子啊?”沈橘安沒法形容這種感覺,她也想确定自己的心意。
“大概就是他抱着白紙,你都會覺得他在撫琴,永遠明媚美好。”
付悠然喜歡的人,會寫字畫,也會撫琴。
那樣的人,本身就很美好了,不止在她的想象裡。
“嗯。”沈橘安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真奇怪,這種感覺形容起來還挺具體的。
好像,她立馬就能想到一個人。
遠處,那把席子掩映在寬大的藍色校服的人,身姿挺拔,默然而不疏離,活像詩畫走出來的。
過了霜的操場好像一個模糊的背景闆,周遭的黃綠色層疊。
讓人在初冬也覺得溫暖又祥和。
“怎麼,你想到你的好同桌了?”付悠然打趣道。
她心細,蛛絲馬迹也逃不過她這雙火眼金睛。
“哎,你閉嘴。吃你的糖。”沈橘安沒有否認,隻是紅着臉搪塞過去。
“喜歡上一個很好的人,本身就是個美好的夢。”付悠然看着遠處高三教學樓,莞爾一笑。
“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