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還有五日就到你和喬兒的新婚禮,你就是我們皇家的人了,還有什麼見外的。”女帝面色慈祥地說道。
裴知予見時機成熟,拂袖跪下,開口道:“微臣知錯,微臣大言不慚竟然敢随意談及如何使用國庫的銀子。”
看着她對自己惶恐又很尊敬,女帝才是真正相信了她說的話。
“你沒有錯,國庫的銀子出自百姓,也應使向百姓。”
“戶部每年的賬本收據都是準時上報,就連哪些是真的還是假的,朕這個天子都不知道。”
裴知予驚吸了一口氣,道:“陛下,戶部尚書身在官位半輩子,是非對錯她認得清。”
女帝看向她,眼神淩厲,盡顯皇帝威嚴:“戶部侍郎認得清,那她背後之人認得清嗎?”
随後語調漸漸平緩,填滿了無奈:“朕還是老了,身子骨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膝下的女兒們也都有自己的主見想法,看朕這個位子跟狼看見了肥肉似的。”
“朕唯一還可以相信的,隻有愛卿你了。”
在女帝看來,裴知予有才華有頭腦,處理事情起來更是利落灑脫,遠沒有她母親那樣心懷壯志,這唯一的缺點卻也實打實的對她胃口。
将六皇子許配給她,她甚是滿意。
得她助力,自己在朝臣面前也能少費點心思。
“陛下,微臣何德何能得您如此信賴。”裴知予看向女帝的眼神裡裝滿感激。
女帝緩步走上台階,将書桌上的一章卷軸和一張合上的奏章遞給她。
“愛卿打開看看。”
裴知予打開卷軸,是去年被頂替之人的考卷,而奏折則是當地官員對案件梳理的證詞梳理。
她大緻浏覽一遍,考卷的文筆流暢,思路清晰,無論是文學見解還是政治素養都是上上乘,明顯從小便受到名師教養,但是奏折上卻清晰明了地指名此人隻是一個下下等的商戶人家。
處處透露着不同尋常,她微微皺起眉頭,事情貌似與她原先設想的有些出入。
“陛下,這奏折......”小小縣令的奏折怎會擺上了陛下的案台?!
“朕知道愛卿要問什麼?”女帝沉聲回道,“這是有人趁着張管事不在,放在她房間桌子上的。”
不交中書府,不交六部,單單是交給了陛下最親近之人的手上,能如此熟悉大掌事的住處,更能具體到房間,必然對宮中路線熟記于心。
皇宮戒備森嚴,此人竟能悄無聲息,絲毫不引起任何人察覺。
是有人想要替被冒名之人出口惡氣?
不,能有如此權勢,怎可能目的如此簡單,整個案件像是被一團迷霧籠罩,疑點重重。
裴知予皺起眉頭,想到夢裡南甯國被滅的結局,也許......也許禍患的導火索正是從此時此刻有苗頭的。
外患在明面上能防備,而内患卻能直擊要害,防不勝防。
“朕會下旨,由戶部出五千萬的銀子供修繕考場、準備日常用品。兵部出隊監督,給吏部單獨辟出一府,讓他們隔院批閱,此次的主考官就有愛卿你來擔任。”語氣信誓旦旦,不容他人質疑。
“愛卿,朕不希望去年的事情再次發生,同時,朕也需要你去查這個被頂替之人到底是何方人士。”女帝眼神淩厲地吩咐道。
裴知予擡頭,她知道,此關她不得不破,向女帝回道:“微臣遵旨。”
“這是禦賜金牌,有這個在手,朝臣百官見愛卿就如同見朕,此次的科舉選拔,朕要看得見公平公正,史冊上不能再留下一點點關于朕的失處。”
出了殿門的裴知予握着手裡的金牌,勾起嘴角笑了笑。
又是一場虛僞的交際。
陛下始終是陛下,隻有在危及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影響了自己在天下人心裡的口碑形象時,才會采取真正的實質性手段。
往年的科舉裡面就不髒亂污糟?
陛下心裡不明白嗎?
不,她心裡跟明鏡似的,就是當做沒聽見沒看見,她需要的是排在首位的,可以領頭的人,不管使用任何手段得到的她都默認許可。
至于末位,能力出衆又怎樣,玩不過達官貴族,又有什麼自信能在官場上闖下去。
官場,看品性、看眼界、看人情世故,更看重家世手段。
皇宮殿外,雲華坐在馬車座闆等候,看見她從宮門裡走出來,連忙站起身,道:“主子,現在可回府?”
裴知予微微側過身,餘光瞥見遠處走廊幾道偷偷摸摸的黑影,嘴角噙着一抹笑,将禦賜金牌明目張膽地收起來,随後聲音爽朗毫不遮掩地說道:“不回了,先去百草齋。”
不急,聖旨傳達到三部,還有一段時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