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月謝過胡二娘,擔了水就往家裡走。她躊躇着走進屋内,葉雲峥果然還沒睡,看到她便笑着問:“水提回來了?你也快來休息吧。”
程明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休息不成了。”她指向外頭的天空:“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下雨。”
“下雨?”葉雲峥從床上站起來,到旁邊堆着的工具堆裡扒拉出來兩個藤篾,這是之前他被程明月按在家中修養時編的,他把藤篾遞給程明月:“走吧,地裡的棉花不管不行。”
已經長開的棉桃如果淋了雨,後續棉花曬幹要多花時間不說,一個不小心還容易爛鈴長黴受損。
程明月望天:“本來還說大話,讓你好好休息,結果還是得讓你帶着傷幫我幹活。”
葉雲峥啞然而笑:“你也要親自下地去收,難不成我是客人,看着你動手,我什麼也不幹?再說了,收棉花隻是耗時間,又不是什麼重活。”
程明月又輕歎一聲,無奈地伸手接過藤篾,随後緊随着葉雲峥的腳步,一同朝着地裡走去,準備采收棉花。
棉花這個東西是一種很難一次性收割的作物。哪怕是現代,除了新疆地區少雨日照長可以機械化一次性收割之外,其他地方棉花大部分都是人工摘收。
這是因為棉花的吐絮方式是自下而上的,往往當棉株下邊的棉鈴已長出大朵棉花時,頂部的棉桃卻依舊青澀。
再者,棉花吐絮的時節正值多雨的秋季。一旦棉花開始吐絮,就必須及時進行采收,每吐絮一批便采收一批。
程明月地裡棉花選用的是新疆棉的矮株,所以已經比普通的高株棉花好很多,有三分之二都已經開了,但受制于地理因素影響,仍有一部分棉桃還是青色的。
她來了這裡之後一直沒下過雨,天旱的厲害,之前也一直在忙别的,所以就沒把收棉花放在心上,想着全開了之後一次性收齊。
哪想到這雨說來就來。
所幸的是,她地裡種的棉花并不多,畢竟采用了多種植物間作的方式,其中棉花滿打滿算也不過半畝地。而且隻需采摘已經開放的棉花,青色棉桃無需理會。
于是,程明月和葉雲峥兩人連飯都沒顧得上吃,低頭忙碌地采摘了好幾個時辰。當天上開始滴雨,漸漸下起傾盆大雨之時,地裡的棉花已經采了八九分了。
程明月又撿了些木棍等支撐物将留種的玉米杆子固定住,以防它們倒伏。因為之前是起壟種植的,所以排水還行,隻要不是一連下好幾天的大雨,就不會淹到。
如果真的連下好幾天雨……那就隻能冒着雨來挖排水溝了。
程明月讓葉雲峥先回去燒水洗澡換衣服,她則想再去已經摘完玉米地裡檢查下有沒有漏摘的玉米。放在地裡頭,萬一倒了就是浪費,撿回去還能作為今天的飯吃掉。
其他玉米幾乎都已經被摘了回去,隻有零星幾根漏網之魚,剩的全是高大的玉米杆子,以前程明月在現代時,他們都覺得這些玉米杆礙事又麻煩,機械化發展後,收玉米的時候就幹脆直接把玉米杆粉碎還田。
可在機械化沒有普及的年代,這些可都是家庭重要的資産。
養牛的話,新鮮的玉米稭稈斬碎了可以拌豆餅喂牛,豬羊也可以喂。
幹了之後還能當柴火燒。
程明月沒有養豬牛羊,所以這些玉米杆子,豆杆,棉花枝子都可以用來當做柴火,這樣能少去深山裡砍許多柴。
大雨傾盆而下,程明月抱着玉米,在田地裡艱難地走着。
田裡土地沾了水之後便全是泥,走起來一步一滑。泥濘的土地就是一片沼澤,每走一步都要廢很大的勁。
程明月實在是太累了,這些天來,她一直忙碌不停,昨天更是一夜未眠,淋雨之後感覺腦袋暈暈乎乎的。
突然,她的腳下一滑,身體失去了平衡,玉米散落一地,她自己也重重地摔倒在泥地裡。她試圖站起來,可身體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怎麼也使不上勁。
程明月覺得自己八成是低血糖犯了,她想大聲呼救,可聲音卻被雨聲、雷聲和風聲淹沒。
她自嘲的想,剛剛她還說葉雲峥隻顧着幹活不愛惜身體,自己這才叫真正的不愛惜身體,為了幾根玉米把小命丢在這裡,真是說出去都被人笑話。
葉雲峥已經被她趕回家了,她當時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一會兒就回家,他估計一時半會不會朝這裡來。
而離她最近的鄰居胡二娘家也有一河之隔,下着這麼大的雨,不可能朝這裡來。
沒有人會來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