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财神座下的仙侍,每日的職責便是前往聚寶樓,仔細查驗凡人的财運狀況。
每個凡人皆擁有其固定的财脈,但若他們能在日常生活中積善行德,财脈便有望層層攀升,帶來更為豐厚的福報。
鹿遙今日輪值,在前往聚寶樓的途中,被塞了許多好吃好喝的。
如果是平時,她覺得大家都是朋友,相處和諧實在太正常了。
可重生後的她早已看透,這些人不過是想利用她,讓她關照他們人間那些兄弟姊妹罷了
回想起上一世,她看不懂這些彎彎繞繞,怪不得後期遭到了其他仙子的冷落。
鹿遙查看完聚寶樓後,剛出來,就聽到台階下傳來窸窸窣窣聲。
她悄悄走下去,好奇地探出頭。
……
聚寶樓台階下,角落裡。
穿着淡藍色外袍的少年正靠在牆邊,兩名仙童堵在他面前,其中高個子的脾氣最暴,狠狠推向他的肩膀:“你平時道歉不是挺快的嗎?今天怎麼啞巴了!”
“我沒有做,是你們故意誣陷我。”少年扶着牆,這才沒有摔倒在地。
額邊細碎的頭發随風而動 ,瘦削又俊美,如同高高在上的殘月。
蒼白的面容裡,那雙眼睛黑白分明,似乎在強忍着什麼。
高個子的仙童被他看得心慌,一腳踹在他肚子上:“再用這種眼神看我,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謝臨舟垂眸,抹掉臉上的鼻血,“就算你打死我,我也沒偷秘籍。”
“還想狡辯!東西就是從你包裹裡搜出來的,人證物證俱在。”另一個仙童将一本書怼到他眼前,“過兩日就是仙考,你想把書藏起來自己學,讓仙帝注意你,對不對?謝臨舟,你好有心機啊!”
“......”
聚寶樓門口,鹿遙遠遠看着這一切。
重來一世,她當然知道謝臨舟身上發生了什麼。
謝臨舟是月老門下的仙侍,雖然靈力低微,但長了一副俊俏模樣,所以深得仙娥們的喜愛。
可同時,被許多人視為眼中釘。
他們諷刺他是病骨頭,經常找理由欺負他。謝臨舟知道自己讨不到好處,所以一直逆來順受,讓幹什麼就幹什麼。
後來鹿遙看不慣這些人的作風,公開保護謝臨舟,而且經常采買靈藥為他治療身體。
後來他真被療養好了,才當上了威風凜凜的大仙君。
鹿遙算着時間回憶了一下,此時的謝臨舟初入仙界,正好是體弱多病的時期。
估計沒少挨欺負。
今天這一次,是仙侍們故意将法術秘籍藏在謝臨舟被褥裡,誣陷他盜竊,然後又讓月老底下最親近的仙童懲治他。
另一邊,兩位仙童都沒了耐心,他們當然知道謝臨舟沒有偷秘籍,可他必須得承認,不如幹脆屈打成招。
高個子仙童掌心凝聚靈力,幻化出一條長鞭,高高在上的威脅:“如果你向我們道歉,我們可以考慮不告訴月老。否則,我們隻能按照宮規處罰你。”
謝臨舟沉默不語,仙童氣急,當場驅策靈力:“你還真嘴硬,我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
飛邊鞭狠狠抽在謝臨舟身上,外袍炸開,立刻血肉模糊。
“認不認錯!”
謝臨舟吃痛,脊背卻絲毫沒有彎曲:“我從不做昧良心的事。”
仙童再次揮起長鞭:“你!好,讓我看看你骨頭有多硬!”
謝臨舟高高揚起蒼白瘦削的臉,不願多說一個字。
兩個仙童臉色都有些難看。
他們并不是想真的抽打他,隻是想看謝臨舟狼狽的慘樣。可沒想到他這麼倔,隻好更拼盡全力揮鞭:“快道歉!隻要你肯道歉,我就放過你。”
天邊白虹貫日,雲蒸霞蔚。
微風慢慢吹來,鹿遙衣角蕩漾,心裡暢快極了。
她看到謝臨舟受欺負,本來應該擋在他面前,保護他脆弱的仙體。
這些仙童肯定也會給她這個面子,放謝臨舟一馬。
可這一次,她隻遠遠看着,甚至希望他們再狠毒一點,最好幹脆打死他算了。
她狠狠盯着謝臨舟蒼白的臉,嘴角忍不住往上勾。
當初謝臨舟親自推她入堕仙台時候,雷刑鞭笞她九九八十一次。
八十一次啊,她差點沒了命。
最後謝臨舟見她還在喘氣,又直接抽她的仙骨,毀她靈根。
疼得她暈厥了無數次,血染紅了整片草地。
這個小仙童剛入仙不久,鞭子幾乎沒有什麼威力,比雷刑差遠了。
況且,謝臨舟現在才被抽了十幾下,算得了什麼?
連她經受的萬分之一,都不到。
……
仙童們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但謝臨舟知道。
他忍耐地擡眼,鹿遙果然站在不遠處,陽光灑在她身上,和記憶中一樣明豔耀眼,漂亮得令人心悸。
他不動聲色的勾勾唇角,心跳加快,隐隐期待着。
他知道她就會馬上跑來,怒斥面前這些放肆的仙童,然後用小小的軟軟的身體抱住他。
那時候的鹿遙最可愛,像一團小小白白的棉花糖,讓他在夜裡一遍又一遍地心軟。
“笑什麼笑,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打你嗎?”高個子的仙童看到他笑,更氣不打一處來,冷鞭更狠絕地抽到他身上。
“這……”矮個子的仙童看到謝臨舟臉色越來越白,有些不忍,更怕打出事兒來,“要不算了吧,沒準是他不小心呢。”
“那怎麼能行!”高個子狠狠瞪他,“就算我今天把他打到下不來床,那也是按規矩辦事,月老不會怪罪我。”
矮仙童見說服不了同伴,内心焦灼,隻能轉頭苦口婆心地勸謝臨舟:“你今天到底怎麼了,快道歉啊,道個歉這一切都結束了!”
“不。”謝臨舟微微低眸,臉色又蒼白一分,用足以能夠讓鹿遙聽到的聲音道,“你們自己把秘籍放在我被褥裡,故意誣陷我,我憑什麼道歉。”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回來,但隻要按照原來的路線走,他依然可以當上仙君。
面前這兩個人隻是受了世俗之欲,他堂堂仙君絕不跟他們計較,頂多發配他們去蠻荒之地。
謝臨舟被打得渾身劇痛,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鹿遙。
他疑惑地擡起頭,卻隻看到她離開的背影。
謝臨舟瞳孔驟縮,難以置信:“遙遙?”
他無法顧及其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想追上去,卻被仙童一把拽住:“讓你走了嗎?”
謝臨舟身體孱弱,就連骨頭都比其他人脆。
隻輕輕一拽,“咔吧”一聲,胳膊以恐怖又詭異的方向耷拉下來。
“不不......我不是故意的......”高個子仙童看到他的斷臂,驚恐地往後退,“你早跟我道個歉,我肯定不會再找你麻煩,為什麼非要嘴硬,現在好了吧......”
謝臨舟眼神變得刀刃一般冷厲,鹿遙走了,再也沒必要僞裝:“你們最好安分點,如果再纏着我,我就去月老面前揭發你們的醜事。你們擅離職守,霸淩同僚,單單這兩條就能讓你們失職。”
謝臨舟當了百年的仙君,威懾力足以吓退仙童。
仙童愣住,随即紅着臉仰起脖子:“你敢!”他咬牙确切,剛要再揮鞭。
謝臨舟擡起那隻健全的手臂,反手一掌。
到底是重生來的,雖然靈力不足,但對付他們綽綽有餘。
“你居然打人!”仙童捂着胸口後退一步,竟有些發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