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姜把濕衣服鋪挂在爐子下的橫杆上,坐在老妪旁邊的沙發上。
老妪把手邊的瓜子往兩人這邊推了推。
瓜子在爐面上久了,拿在手中微微發燙,有些烤得焦糊,發出淡淡的香味。
沈姜和周宇一人抓了幾顆,老妪一直盯着他們吃下,才滿意地摸一顆瓜子在嘴裡,用僅剩的兩顆牙齒一磕,便将瓜皮磕開,吐在地上,然後抿着瓜子,一顆瓜子要抿好半晌,才摸下一顆。
“多大年紀了?”老妪眯着眼,像是在看對面的電視,卻又發問。
“我今年二十七了,我媳...咳,小姜比我小一歲,二十六。”周宇道,見老妪态度還算和善,便問:
“老人家,你一直住這嗎?”
“嗯......是吧,年紀大了,記不得咯。”老妪示意二人吃瓜子,自己則彎腰從沙發底下又抓了一把瓜子撒在爐上,用手給攤開。
“我們是來旅遊的,請問下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爛山林子,有什麼好玩的。”老妪的視線落在沈姜身上,渾濁的眼中露出一絲無法言說的情緒:“雨停了就走吧,走得越早越好,不然就走不成了。”
沈姜“喀嚓喀嚓”地磕着瓜子,故作嫌棄:“我們也想走啊,可爆發了山洪,山底下全是水,怎麼走。”
老妪“嘿嘿”一笑:“不走,不走就不走,到時候想走也走不了嘿嘿嘿。”
老妪看着電視,笑聲卻令人毛骨悚然。
沈姜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往火爐靠了靠。
周宇不動聲色地将人再擋了擋,正要發問,王愛美走了進來。
她左手拿着一個裝了灰饅頭的竹籃,灰饅頭上面有一個裝了腌菜的小碗,右手拎着一個水壺。
将水壺放在爐火中央,王愛美把竹籃放在老妪面前,擱下小碗,給周宇和沈姜一人遞了個饅頭。
見兩人臉色似乎不太好,她看向老妪:“外婆,你是不是又說瘋話了?”
老妪原本打算伸手拿饅頭,聞言一頓,緩緩收回了手,低下頭,不言不語。
王愛美歉意道:“我外婆腦子不太清楚,經常說些無緣無故的話,你們别介意。”
兩人自然說不介意,王愛美這才拿了個饅頭給老妪。
電視上不知播放着哪一年的春晚,舞台上的兩人以極日常自然的言行逗得台下人哄堂大笑。
四人就着小品的聲音吃饅頭,老妪一雙眼直盯着電視,看得極為開心,不時發出笑聲。
沒多會兒,天漸漸黑了,沈姜和周宇回到房間,屋子裡已經被徹底打掃過一次,發出淡淡的潮味。
床單被褥也換了新的,走近還能聞見花露水的味道。
桌子上的一個白色瓷瓶裡,還擺了一束不知名的野花。
沈姜忍不住玩笑道:“王愛美不會是喜歡上你了吧。”
周宇拿了兩個凳子過來:“你發現了嗎?”
沈姜從空間裡拿出兩塊壓縮餅幹,給了周宇一塊,方才老妪一副餓極了的模樣,饅頭一個接一個。沈姜和周宇還沒把手上的吃完,竹籃就空了。
老妪是心滿意足,他們兩的餓勁卻被勾了上來,是以周宇也沒客氣,從自己的空間中拿出兩瓶礦泉水。
沈姜卻沒接,本來想拿奶茶,想了想,還是隻拿了一盒牛奶:“她的手腕和脖子都有一圈傷痕,像是被鐵鍊繩子一類的東西束縛了很長的時間,磨出血又結痂多次造成的永久性疤痕。”
“是拐賣。”周宇本想提醒沈姜節省些,又覺得那是人家的物資,怎麼分配自己無權去管,便沒多說,隻把手機給了她。
一遇到王愛美,他就跟任巍聯系上了。這麼會兒時間,足夠任巍打聽出一些消息。
幾十年前,灤山村還是國内最貧困落後的村子之一,出于極端的重男輕女,村子裡的女性越來越少,許多人家無法娶媳婦傳宗接代,就買。
其猖獗程度,即便派出所的接了報案前來,都不能将人解救離開,甚至幾次沖突,派出所的人還受了傷。
後來漸漸被遏制住,一是因為政府加大力度打擊,二是出過一件事。
說是有一家買來的女人,長得極為好看,但是身體不行,生了一個女兒以後,就再沒動靜。那家人等了幾年實在沒動靜,又沒錢再買一個,索性就讓女人去賣。
那個年代的錢值錢,兩分錢就可以要女人一次。這女人倒也命大,受盡了折磨還沒死,且收拾起了精神,乖乖當一個孝順婆婆,體貼丈夫,還能為家裡“賺錢”的女人。
一時間村裡生不出兒子的女人,都被同樣的惡意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