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嘶啞。

他之前是有意識的，從不敵樹林到被樹根刺穿腰腹，一點一點拖入地裡。

他感受得到對方在蠶食自己的血肉，卻無力逃脫，隻能凝神閉氣，關閉六識，盡可能地拖延對抗，護住心脈。

雖不知為什麼沈姜三兩句就說服了樹妖放過自己，但她切切實實救了自己的命。

“所以你是要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還是現在就走。”沈姜看了一眼時間，六點二十。

天色漸沉，隻怕要不了多久就會徹底黑下來。

馮正平看了眼自己的雙腿，從空間摸了顆藥丸進嘴裡，差點被嗆着，好一通咳嗽。

離他最近的宋又晴替他拍背順着氣，又從自己僅剩的兩瓶水中拿出一瓶，擰開蓋子喂給馮正平。

馮正平謝過，咬牙撐着站了起來：“我還能走，繼續吧。”

沈姜盤着腿，慢條斯理地收着東西：“你的任務是什麼？”

“雕刻石碑，一共十二個，已經完成了四個。”馮正平拿出手機打算給沈姜看，卻意外發現多了一個雕刻完成的。

“我雕的。”宋又晴就在旁邊，将他的表情盡收眼底，“準确來說是小虞哥幫的忙，我修為不夠。”

馮正平點點頭，他的唇色還有些白，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似乎風一吹就會摔倒。

沈姜遞給他一個肉夾馍和一塊巧克力：“墊墊肚子，别走到一半低血糖了。”

馮正平下意識就拒絕：“多謝，可你已經幫了我太......”

“你要是現在能拿出吃的，我就收了。”沈姜打斷他的話，“這會兒忍着餓着，等一會兒暈過去，還得花時間救你，到時候我用的東西更多。”

馮正平躊躇片刻，還是接過：“謝謝。”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下一個目标地點，這次的石碑不在地底，而在樹上。

剛好卡在樹杈子裡，紋絲不動。

馮正平和宋又晴還有些陰影，不敢靠近，虞亭倒是大刀闊步地向前，可剛到樹蔭的範圍内，枝丫便猛地沖出，帶着一擊斃命的架勢。

虞亭沒反擊，靈活地閃避開，退到沈姜身邊。

饒是如此，周圍的樹枝也朝向他們，樹葉沙沙作響，讓人膽寒。

“我們沒有惡意。”沈姜的視線掃過周遭的樹木，“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自己其實處于一個結界當中，現在結界出了問題，即将崩潰。結界崩塌，任何事物都會化作齑粉，誰也不能逃脫。我們也好，你們也好，甚至連桐宵和柯奴都無力抵抗。我們隻是想自救，隻想活下去。”

風聲漸止，枝丫們仍沒有退開的打算。

“我們要的隻是那塊石碑，不會對你們産生任何影響，為什麼不試試呢？樹林如此大，我們逃不掉。倘或發現我們有壞心，你們再吃了我們也不遲。”沈姜道。

樹林沒有回複，但樹杈上的石碑開始微微晃動，幅度漸大，最後掉了下來。

虞亭剛要上前把石碑撿回來，斜處忽的刺出一枝手臂粗細的枝丫，硬生生逼停了他的腳步。

虞亭眸中掠過一絲殺意，手中光影現。

沈姜握住他的手腕：“我去。”

她繞開那根銳利的樹枝，走向石碑。

石碑比她想象中的要重，沈姜用盡全力，才能勉強拖動石碑。

她深呼吸一口氣，給自己雙手都纏上一張力增符，吃力地把石碑抱起，艱難往回走。

走到幾人面前，将石碑放在地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我來吧。”馮正平盤腿坐在地上，先默念了幾句心法，而後拿出了刻刀。

刀上血迹斑斑，馮正平皺了皺眉，拿出帕子将刻刀擦了個幹幹淨淨，才開始雕刻。

宋又晴守在他身邊，做好随時接替的準備。

馮正平隻花了半個多小時便将石碑雕刻好，結束時一雙手直發顫。

他微微吐出一口氣，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完成了，去下一個吧。”

第六個是虞亭握着宋又晴的手臂雕刻的，馮正平坐在一旁休息。

他們這麼交替着進行，過程還挺順利。

衆樹有意識地幫他們，非但沒再進行攻擊，在偶爾蹿出一隻小鬼時還一樹杈子給拍碎了。

于是在天亮之前，他們成功将十二個石碑盡數找到并雕刻好。

确定任務完成的一瞬，馮正平心中有幾分歡喜。

這個進度遠遠超出他的想象。

他之前一個人，花了兩天的時間，才堪堪完成四個。

這會兒卯着一股勁，竟然真的做到了。

下一個任務緊接着被自動接取，他本想一鼓作氣，卻見沈姜和宋又晴坐在一起，正檢查着宋又晴手臂上的傷。

宋又晴的小臂及手掌都有些發黑，隐隐還能聞到焦味。

雖然她之前有過休息吃藥，可緩和的時間太短，手上的傷也越來越重。

最後一個結束時，她甚至不敢動，深怕自己輕輕一碰，就掉塊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