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玩家獲得遊戲‘泰蘭幻想’的注冊資格,獲得資格後需要在三天内下載遊戲并注冊進入哦。”
活潑可愛的女聲在舒蘭玉點開遊戲發來的郵件後在空曠的病房響起,話語落下後就隻剩下了鉛筆劃過粗糙直面的沙沙聲走走停停,讓房間顯得不會太過安靜。
AI助手在主人的提前确定下,直接通過郵件中的下載鍊接開始将遊戲下載到舒蘭玉的腦機終端。
而在遊戲下載期間,被女人背對着的屏幕上有無數條消息一如之前幾天一樣不斷彈出。
下載進度條1%
父:舒蘭玉你跑到哪裡去了!
下載進度條4%
父:你一個瘸子離了我還能怎麼樣?不要以為你的那些破畫賺了點錢就能想着脫離我……
下載進度條10%
父: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回家,我還能不跟你計較
下載進度條13%
父:是我太擔心你了,可是你知道我這樣隻是因為擔心你的安危,這個家不能沒有你,我投入了所有隻為了給你打造這個畫廊,你這樣,實在是,太任性了
下載進度條40%
父:你再這樣任性,等你回來我就隻能把你送到療養院了。
然而這一切消息都被終端的主人無視,對方仿佛正沉浸在畫的世界,完成着自己接下來在要制作的作品。
下載進度條45%
父:那件事是你弟弟不對,但是你想啊,你這病也确實是絕症,你弟弟年紀還小,肯定是沒法負擔起你這個病的,一時間覺得壓力大了也很正常啊……你不要跟他計較好不好,我和你媽媽還有你弟弟都要生活,現在你不回來我都隻能将你媽媽生前的珠寶賣掉換錢生存,更不用說你之後畫不了畫的日子
下載進度條60%
男人的消息還在不斷刷新,但因為刷來的條數太多,已經被通訊軟件納入了省略名單。
舒蘭玉毫不在意男人都會發來什麼,仍專心繪畫着自己筆下的黑色大火,直到——
被特專門換上的電話鈴聲在房間中響起,她突然被鈴聲拽離了自己的世界。
“您好,舒小姐,您放在青蘭畫廊的畫作我們已經全部取回,三日後的拍賣會會臨時放出您的兩張畫作,請問您有偏好嗎?”
舒蘭玉稍稍側頭看着對方懸浮在半空中的頭像,那是個帶着眼鏡、氣質幹練又幹脆的女人。
她安靜地等待對方将畫說完,手中的畫筆不停,“你随意支配,按合約來就行。”
終端另一邊的女人立刻接道:“好的,那我認為您的作品‘藍憂’‘堕落的春’就很适合這次的主題,我就直接幫您報上了,到時會将拍賣所得打到您的賬戶上。”
舒蘭玉聽着女人的話再見後難得放下了畫筆,半晌才将所謂的“藍憂”與“堕落的春”和自己記憶裡的畫給對上名來。
她的畫在她這裡都是沒有名字的,但畫廊會為了更好的售賣而給它們取一些文藝的名字,比方說藍憂就是藍色郁金香和一個風組成的女人,堕落的春就是一個暖色調的曆史記載很是放蕩的中世紀婦人肖像畫。
當然,在舒蘭玉眼中她隻是在畫自己看到的人的“肖像畫”,但是在那些買家眼裡,她的畫似乎很有情緒,很是激烈。
可她本人并不是個會有很鮮明色彩的人類。
舒蘭玉想到這裡,實現不由落在了自己的腿上。
那裡正蓋着一條已經染上黑色鉛印的白布,再往下是駝色的毯子,毯子在下面就是她放在輪椅上的雙腿。
amyotrophic lateral sclerosis(1)
肌萎縮側索硬化,又稱“漸凍症”(1)。
這是即使人類已經攻克了大腦與虛拟技術的屏障這樣偉大設計之後依舊未能探索到準确原因且治愈的疾病。
以目前的醫療手段,即使是在特殊刺激治療的情況下她能夠掌控自己身體的時間也不過是從保守治療的3-7年變成了5-14年。
5-14
這樣的數字也許聽起來不短,但她今年才不過20,就算是過去14年她還仍處于壯年,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發病來的兇猛,不過是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就瘸了腿,到如今才三個月來,她的兩條小腿如今更是已經無法支撐她獨自站立了。
就算是有相對延緩發病的手段,她恐怕最多也隻能撐到那個3年,還是在全身癱瘓的情況下。
3年。
坐在房間當中的女人重新拿起了畫筆,遊戲的下載進度也達到了終點。
“遊戲《泰蘭幻想》已經安裝完畢,是否進入?”
“進入。”
早就被設定好的AI助手出聲詢問,舒蘭玉擦掉自己雙手上的鉛筆,直接撐着深度模拟艙的兩側讓自己坐到了裡面。
泰蘭幻想是之前來探訪的義工所告訴她的神奇遊戲。
這款遊戲目前在市面上已經發行了半年,在發行之初便以最真實的真正的全息遊戲為噱頭打造了一個名為泰蘭的魔法世界,而在上線後也不愧于自己的宣傳,很快便被廣大玩家确定,甚至因為太真實了而有過因為太過真實導緻玩家認為裡面才是真實世界而不肯出來的八卦新聞。
但作為一款極為火熱的全息遊戲,泰蘭幻想卻一直沒有完全開放注冊通道讓所有人都可以直接注冊加入。
所有想要加入遊戲的玩家必須先通過邀請或是随機試卷的方式獲得下載鍊接,才能注冊遊戲。
舒蘭玉的遊戲注冊資格也是那位年輕的義工送給她的。
在此之前她其實對這個号稱是真實的異世界的遊戲也有些興趣,但是因為賣畫所得都會直接打到那個她血緣上的父親的賬戶上,再加上這個遊戲确實十分火熱,擁有邀請資格的玩家也不多導緻名額有限,一直未能遇到合适的機會。
而沒想到剛剛脫離了家裡就有人會送她這樣一個珍貴的資格。
年輕的義工送她遊戲資格或許是有什麼目的,但舒蘭玉懶得去分析義工先生是可憐自己還是有所圖謀。
反正她還能握住畫筆的時間所剩不多,争取抓住時間留下更多的作品才是她目前的心中所願。
更何況,這款遊戲的暗地裡還有一樣非常神奇的傳聞。
據說曾有一個因車禍損傷了神經導緻殘疾的玩家在玩過這款遊戲後腿部重新有了知覺,已經在玩遊戲的期間開始了複健。
這樣的傳聞當然也隻是傳聞,但對舒蘭玉在聽說之後卻不免心中湧起了虛無缥缈的希望。
研究界早已有“腦機”的不當使用會造成人腦的損傷,但适當的刺激同樣也可以促進的預想,但是卻因為目前腦機以降低對普通人的風險為主而明面上并未有人研究。
所以也許泰蘭幻想的真實性給予神經的刺激足夠強大,能夠延緩她的壽命,甚至是……救下她的可能呢?
當然即使不抱有這樣可笑的期望,舒蘭玉也是準備去玩這款号稱是另一個異世界的遊戲。
畢竟對于一個沒去過多少地方的畫家來說,完成度如此之高的遊戲也是一款不錯的采生地點。
深度模拟艙的艙門完全關閉,輕柔的風自兩側吹過,舒蘭玉也閉上了眼,任由模拟艙中的“線”插進自己後頸處安置的裝置當中。
舒蘭玉意識連接上了腦機,準确的說,是直接連接上了“泰蘭幻想”。
視野當中的病房在3秒内以顆粒化的形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蔚藍的天空。
是她正站在天空中,腳下是無垠的大陸,遠方還有深藍色的海面,但若是仔細看就能發現整個世界是圓形的。
舒蘭玉好奇地觀察自己的腳底,又在腳下這片大陸看到了幾個模糊的不同顔色的虛影,與此同時,眼前有白色的文字在半空中飄浮,耳邊也傳來了一聲清潤的男音,“歡迎來到泰蘭的世界,你想去哪位領主的領地呢?”
伴随着男人的話語,那些原本淺淡的顔色開始凝實成了遊戲中會有的隻有色塊的立繪。
舒蘭玉打量這些立繪和上面的文字,在其中尋找,很快就找到了義工建議她去的“服務器”。
義工先生就是在那個領地并且似乎等級不低,他好像也很想她過去。
有對方的幫助的話,遊戲也許會輕松一點。
但與之相對的是,對方的“領主”是最先開啟的“服務器”,所以按照這個遊戲的真實向的資源恢複速度來說這裡的稀有資源也會因為已經有許多玩家來過而少上一點。
舒蘭玉短短思考了一下,察覺到似乎有東西一直在看着自己,竟然是問起了新手引導,“你覺得哪個服務器合适?”
然而對方似乎并不驚訝,語氣誠懇地建議道:“新領主莫斯頓或許會适合你,對方也似乎很想要召喚你。當然,你的天賦很好,在哪裡都能玩的開心。”
随着男聲的話語,舒蘭玉竟然真的看見在大陸的一角,那被寫上了莫斯頓的人影對她微微颔首。
她心道這遊戲還挺沉浸式,好像真的有領主想要她過去一樣,問引導,“領主前期還會注意到玩家?”
引導仍保持着十足的耐心,“當然,你們可都是珍貴的異世旅人,任何旅人都是珍貴的種子,會為領地帶來極大的發展。”
幾乎每一個冒險遊戲都是這樣子的設定。
舒蘭玉起初不以為然,随後就看見各個領主名字下面冒出了一串數字。
她很快就明白了什麼,“那是玩家數量?”
“是的,這可能更有利于你去選擇。擁有許多旅人的領主會讓你結交更多的朋友,但相對的,那些沒有多少旅人光顧的領主可能會更珍惜你。”
舒蘭玉在男聲說話的同時看向了“莫斯頓”,他的領地小的可憐,玩家也隻有區區幾十人。
看來是新的地圖需要新的玩家。
畢竟和其他遊戲不同,泰蘭幻想的真實性讓它不能将同樣的故事複制,也正是因為每位玩家會有的不同經曆才會讓遊戲攀升到現如今的這個熱度。
誰不想在另一個世界擁有一段神奇的人生呢?
舒蘭玉在短暫的思考過後,選擇了這位對她打過招呼的虛影。
也就在舒蘭玉選擇了自己想要前往的領地之後,她的身體當中突然抽出了許多暖白色的細線,這些細線最終化作了一個個白色的圖形。
她很快就會知道這是這個世界共有的文字,但她現在還并未進入遊戲當中。
文字一個個從上面飄出形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圖形,組成了一個個不同舒蘭玉看不懂語言的詞彙。
她下意識将目光落在了一個方向,白色的圖形正在變成舒蘭玉認識的字體。
男人略帶有笑意的話也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傳了出來,“我向來喜歡充滿靈動幻想的生物。”
和男人的話同時出現的,是“畫”與“煉金”的兩個文字,但也同時出現了其他普通遊戲會出現的職業的文字飄在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