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力量背後是更加嚴苛的束縛，僅僅是一次違背了小小的自己指定的規則，舒蘭玉就感受到了神的虛弱。

祂可以在聖女被救時默許别人将聖女放走，卻不能自己親自違背規定将她放走。

但人類于祂如蝼蟻，祂隻需照耀，無需了解，于是還是做了。

不止一次。

自大陸出現了信仰與神的關系之後，在諸神的暗示一下，所有種族對背叛自己信仰的神的家夥至少會收到周圍人異樣的目光。

而如果在神直接居住的附近的城池的話，叛神者所需要接受的代價絕對不僅僅是目光而已。

至少作為失去了神的庇護的原聖女，利多米拉的生活自然大變了樣，而且也因為叛神，她已經不可能再成為信仰忒厄莉絲吉洛斯的貴族明面上的妻子。

即使是在神明顯并不在意，甚至因為擔心從小生活在神殿裡的孩子沒法存活，偶爾會讓神官為她送來生活所需的金錢的情況下也一樣。

背叛了就是背叛了，神的寬厚是神的寬厚，作為信徒也該維護神的威嚴。

況且，憑什麼一個戰場上撿來的混血雜種就能成為聖女，還得到了貴族的傾心，哪怕成為叛神者也在努力争取讓她成為他的妻子？

忒厄莉絲吉洛斯偶爾撇向利多米拉的注意經常會看到對方正隐忍着往日來神殿笑意盈盈的貴族小姐們的刁難，但祂并未出手，隻是降下神谕，為自己的孩子與貴族賜婚。

這是祂又一次違逆了自己的規則。

“就因為這一件小事？”舒蘭玉難以理解。

那麼強大的，領土幾乎占據了半個大陸的神就因為這麼簡單的事情開始衰落，并且是無法彌補的衰落。

沒有那些傳奇故事中的神憤怒于聖女的背叛，也沒有傳說中的聖女帶人殺死的強大卻信任她的神明，就是因為這一件小事。

舒蘭玉難以置信。

眼前所出現的記憶太過真實，讓她的情緒也被調動了起來。

不過她倒是對忒厄莉絲吉洛斯養利多米拉這件事沒有什麼感覺，她隻是單純覺得這裡的劇情難以理解。

“我就是人們對光明與規則的渴望而誕生的，借助了這兩樣的概念，我自然要遵守。”神，也就是忒厄莉絲吉洛斯回憶往事倒沒有太大的情緒，“況且那時的我也隻是看起來強大罷了。”

随着時代的發展，人類已經知曉光明并非某一個神，而是主神放置的永恒的規律，嚴苛的規則下也暗藏着腐朽的屍骨，對許多聰明的小人來說，規則已是他們排除異己、完成私欲的武器。

即使是神，忒厄莉絲吉洛斯也不能将自己領土上的所有觸犯規則的不正之事看得清楚，而笨拙的祂也許在辯論上還不如規則下生存的人類更加巧言。

所以領土的成長并不代表祂力量變得更加精純強大，隻是讓祂看起來變強了而已。

“像我這樣脆弱的生物能偶爾變得那樣強大已是幸運。”忒厄莉絲吉洛斯謙卑的不像是位曾經身居高位許久的神明。

然而舒蘭玉卻在盯着祂許久之後，嚴肅反駁，“不對，你不是因為違反了規則死的。”

忒厄莉絲吉洛斯歪着頭，似是不解。

與此同時光幕上的時間也轉到了多年後。

利多米拉在與貴族婚後，對方為了避免國都的其他人的刁難而主動帶着她遠走生活，而在作為純種人類的丈夫死去後，混血精靈利多米拉回到了國都。

再之後，她就看到了神已衰敗，即将隕落下的境内慘狀。

而她與她的丈夫則因為領地太偏僻，再加上有神特意囑咐，對一切全然不知。

舒蘭玉對後面的發展并無興趣，依舊對着忒厄莉絲吉洛斯，肯定道：“你是因為想死了。規則肯定不是一開始就是那樣的，為了更适應人類的社會與時代的發現，規則一定會因為出現了新的情況而進行修正。所以你不是因為違反了‘自己’。”

她目光堅定，黑色的眼眸此時反映着一團金色的光芒，臉上消瘦的看起來有些可怕，眸子中卻神采奕奕，絲毫不會讓人因其柔弱的外表而感到她内裡的虛弱。

她再次肯定，“你是想死了。”

忒厄莉絲吉洛斯無奈笑笑，“我并不想死，是規則如此。”

“那就是你其實不想活了。”舒蘭玉餘光看見光屏上的樣子，目前已經恢複到了現在正在進行時的畫面，“愧疚的聖女想要複活你，你不阻止一下？”

祂淺淺搖頭，“按照主神的規則，已經死去的我已經無法幹涉現實。”

舒蘭玉皺眉，“那我不該毀了那身體。”

“況且她也不曾害人。”忒厄莉絲吉洛斯這麼一說就看見舒蘭玉想反駁，解釋道，“這些年來獻祭的一直是她自己的魔力，至于你們，也不會真的死去。”

舒蘭玉：“……”

“你總要有個解決辦法。”但凡她打的過外面那個家夥就不會多說什麼。

忒厄莉絲吉洛斯淡淡的，“朵拉不是個壞孩子，你讓她知道它已經壞了就好。”

舒蘭玉沉默一瞬，“那在魔法陣的那一半呢？那已經是另一個意識了吧？”

忒厄莉絲吉洛斯凝視她數秒，隻感歎了句，“你倒是個善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