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瑞優做好周一的早飯,留了紙條就早早上學去了。清晨的校園彌漫着清冷霧氣,不免有些寒冷。但這些都無足輕重,聶威還是他的同桌,章惜時的課桌空蕩蕩。他聽着課,完成自己的作業,目光仍忍不住一次次朝着章惜時該在的地方看去。
“别看了,他不在這個班了。”耳旁傳來聶威涼涼的聲音。
“他去哪兒了?”他想質問聶威是不是把章惜時趕出學校,但又覺得沒證據就下判斷并不明智。
“都怪你那個老師。我哥是個效率至上的完美主義者,出了什麼事,惹到他面前,他都會第一時間解決。”
“什麼意思?”
“章惜時被調去了别的班。”聶威沒好氣,“我跟他道歉了,上門,賠禮道歉,當着他爹媽和我哥的面說對不起。你滿意了吧?在校園霸淩裡成了拯救同學的英雄,多光榮啊?以後是不是還要寫進你的個人光榮事迹裡啊?”
“你知道那是校園霸淩,還為什麼要去做?”
“這問題你問了不止一次,我也回答了不止一次。既然我之前的回答你都不滿意,現在我最後回答你一次,我樂意。”
“……”
聶威突然靠近,離他很近,近到他能聞到對方身上的煙味兒。“就像我樂意親你一樣。”
方行知捏緊雙手,努力克制自己的氣息。
“……你真是難以置信地惹人讨厭。”他說,至少不能在上課的時候和人打起來。
“這就受不了了?那你承受能力真是太差了。”
晚上他還是見到了章惜時。對方雖然調了班,還是和他住一個寝室。
見面之後,雙方有些微妙的尴尬。
“我在遊樂園看見你了,當時怎麼不過來和我打招呼?”章惜時問,主動打破僵持氣氛。
方行知停下筆,轉過身:“我當時有事要處理。”
章惜時看着他,眼角微微挑了挑:“你是同性戀嗎?”
“什——”方行知猝不及防,“為什麼這麼問?”
“我看見了。你和一個很年輕的男人走在一起,他不像學生,但也不像你的家長,和你長得也不像。你們很親密。”
方行知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雙手環抱着,這是個防禦姿态。
章惜時靠近了,搬過椅子坐在他身邊,緊盯着他。
“我一直在想,你為什麼不願意和我做朋友,反而和聶威靠得那麼近。你剛進學校時的反應,和正常學生也不一樣。”章惜時說,堪稱輕聲細語。
“……”方行知沒回答,他想說他隻是嫌麻煩,但他并不想太傷人。
“現在我知道了。”章惜時說。
“知道什麼?”方行知問。同時覺得不太好,今天他一直在問問題。在數學猜想上,多去問問題是好事,但在人際關系上,如果一直發問,後果就不是很妙了。
“你是同性戀。但一直在隐藏自己,不希望因為這事受到偏見,但人越是掩飾,露出的破綻就越多。你和聶威相處是因為——我不說你也清楚。”
方行知搖搖頭:“你真的想太多了。”
“哈。不是嗎?那你為什麼一直這麼緊繃?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年輕男人,又怎麼解釋?”
方行知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你是因為好奇嗎?”
“你問這個做什麼?”章惜時眯了眯眼。
“章惜時。像這樣一直追問同學的私生活,如果不是因為好奇,就是在傳遞這樣一種信息——至少,你對我很感興趣。否則,我是不是同性戀,是不是對聶威感興趣,是不是和校外的年輕男人有關系,對你而言都是毫無意義的信息。”
“……你還是真是伶牙俐齒。”章惜時輕微磨了磨牙,“你就不怕我把這些事都說出去?”
“你被霸淩過了,現在也要去霸淩其他人嗎?傳播能傷害他人的信息,和直接用拳頭打人,兩種行為沒什麼本質區别。聶威和他哥哥登門對你家道歉了對吧?”
“你怎麼知道?啊,聶威告訴你的。我該想到的。”
“因為去讓聶威哥哥處理這件事的,就是你看到的我身邊的那個年輕男人。他是我的監護人。”看着章惜時臉色變化,他繼續補充,“我和聶威也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但具體發生了什麼,我沒有責任要告訴你。而且……照顧你,也不是我的責任。”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你照顧了?”
方行知點點頭:“嗯,你沒有,是我多想了。所以,我們的談話可以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