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至于。”狄嶽洲輕輕搖頭,像是在回答石染溪,其實是徹底否定了自己剛看到消息時的懷疑。跟她沒什麼關系,真的是,你本就不該懷疑她。
倒不光是因為石染溪的眼神多麼純粹無辜、對狄楓的擔憂多麼真切——實際上這些都可以僞裝。
最主要的原因是時間對不上,方悠和狄楓的那點兒算不上恩怨的恩怨,昨天等穆奇徽時她就聽見有人在談論,确确實實有這件事兒。
再聯系早上和狄楓聊的内容,可以很輕易地确定,狄楓的不對勁兒、與她和方悠的 “恩怨”一樣,都可以追溯在石染溪回來之前。倒不如說是中午的突發事件讓她調整了計劃,甚至她讓自己請假時幫她賣慘,說不定也是想利用這件事對她的“傷害”做點兒什麼或者讨到點兒什麼好。
“我也覺得如果是自己的話不會在乎這些。”石染溪這麼說着,卻依然蹙着眉頭,“但是,說實話,我已經不太能體會到普通高中生的心态了。”
狄嶽洲聞言略微思考了一下,竟淺笑起來:“巧了,我的也沒什麼參考價值。”
看她這時候還能笑出來,石染溪複又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結論:“不,狄楓也不普通。她是您的孩子。應該心态也很穩。”
聽到這句話,狄嶽洲卻又下意識聯想到前女友,她高中時是什麼樣呢?她認識狄玺書時那人已經讀研了,看不出中學時的模樣。不過說來也奇怪,自己竟絲毫不了解狄玺書的少年時代。不知是因為記憶太過久遠被刻意淡忘、還是因為本身她們就很少聊到過去。
原來除了暧昧時的耳鬓厮磨,她們暢聊的一直都是各自未來的宏圖。她似乎很少想要去關注狄玺書的過往,那人也從沒主動彈起。
她現在才徹底發現,原來狄玺書的過去對自己來說一直是一片空白,毫無色彩到仿佛是憑空捏造出來的一樣。
石染溪沒有理會狄嶽洲短暫的沉默,而是長呼一口氣,收回目光,向後靠在沙發上:“唔…但我還是很擔心,你看,就在同一天,她突然跑回老家說要請假什麼的…”
雖說隻要地球還在轉,就影響不到她要做的事,但這并不防礙她分出一點兒心思去關心自己身邊的人。出于情誼而發自内心、或是出于□□人際關系而做做樣子,可能具體哪一類隻有她自己知道。
“她早就有回去的想法。我和她聊過。”狄嶽洲伸手捋了捋石染溪耳邊的碎發,“放心。”
其實,自己難道不擔心嗎?倒也不是。隻不過在狄嶽洲看來,狄楓的心态反而是最不用考慮的問題。更值得擔心的是狄楓本身到底在偷偷摸計劃着什麼、以及這人到底想從這件事中讨到點兒什麼好?
狄楓悄悄計劃的事情到底會不會對狄楓本人造成傷害并波及到自己、她能不能做好規劃以讨到好後全身而退,以及這件事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和她的失眠會有關系嗎?
一連串的問題随之冒出來。
還有,這一切和十幾年前突然離開的狄玺書,到底有沒有關系?往深了想,失去聯系二十多年後突然選擇了和大學時截然不同的職業道路的穆奇徽呢?狄楓的出現,到底是不是巧合?這一切是沖着誰來的,幾分真、幾分假,明明沒有硝煙,也不涉及商場上的利益糾葛,但虛無缥缈的真實卻更加讓人厭倦。
“也是。”石染溪似是被安慰到,轉而釋然淺笑道,“她還找您請假賣慘,應該沒多大問題。”
也不知是真的在就事論事的分析,還是在刻意提醒。
一經提醒,狄嶽洲才又想起這茬兒。
真的是,本來都快忘了,又提起來幹什麼。
找到穆奇徽的聯系方式,昨天才和老友重逢,今天就要演一出戲,呵,想想還真是有趣。
“狄楓提醒您再看一遍她列的要素,别漏掉什麼。”石染溪再次把手機屏幕怼到狄嶽洲眼前。
……
一陣無語。
狄嶽洲心中擔憂頓時散去不少。算了,暫時和自己無關,管她呢。狄楓自然有她姥姥記挂,反正當時是媽說的不用自己管。
*
石染溪看着身邊的人打完電話,悄悄給狄楓發了消息,終于再撐不住困意,打了個哈欠,就這麼倚着沙發靠背閉上眼睛。
她本是想先眯一會兒,養個神,卻沒想到竟真的睡着了。甚至浴室的水聲也沒能将她吵醒。
直到一隻手輕輕搖晃她:“睡着了?起來回屋睡,這樣睡明天得多難受。”
“嗯…”她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卻隻是換了個姿勢,從側倚變成橫躺。
狄嶽洲見這人壓根沒聽清自己說的是什麼,便蹲下輕聲道:“我抱你回房間?”
“…嗯。”沙發上睡得正香的人又是嘴上應下、身體卻翻了個身,甩給旁邊人一個背影,石染溪用實際行動表明自己睡得很舒服。
雖然真這麼睡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肯定難受,但至少現在舒适啊!
狄嶽洲輕輕歎了口氣,無奈直接将人抱起回了房間,順便幫她把手機充上了電。
誰料一接觸到平坦的大床,石染溪反而半睜開眼,她看清了周圍的環境,似是不滿地嘟囔道:“明明我剛才睡得很香。”
“是嗎?那我把你抱回去。”狄嶽洲正把她的筆記本放在書包上方,聽聞這句話,竟真的又返回床邊欲要抱起她回到沙發上。
“诶…别…”石染溪見她來真的,翻了個身往旁邊躲去,四肢在床上鋪開,趴着把臉埋進枕頭,小聲地補充:“但還是床上更舒坦。”
“頭發要解開嗎?”
“全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