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義并沒有回答，手用力抓住姜凝的胳膊，每一步都走得很遲緩。

姜凝扶着她到卧室安頓好，但姚義看起來還是沒有交談的興緻，隻是告訴她可以自行使用房間裡的東西，讓她洗個澡換身衣服好好休息，一切等過了明天的日出再說。

姜凝關上房門，挑了個小房間進去，看起來是姚義以前住的屋子。桌面上擺着她的相片，照片上的姚義看起來就七八歲，一臉陽光地笑着。

旁邊還有一個相框，一個短發的女孩和一個紮着小辮子的女孩捧着一幅玫瑰懼額藤蔓的畫，兩人都笑得很陽光。

應該是姚義的姐妹之類的人，姜凝想。

姜凝掏出日記本，溫柔地撫摸粉色的封皮，神色帶着懷念，妹妹小時候也是這樣無憂無慮的小姑娘。

把日記本放在桌上，姜凝轉身從衣櫃裡随手拿了換洗衣物，帶着着匕首走進浴室。

水流放出，冰涼的水打在身上，灰塵和血都随着水流走。

很久沒洗澡了，要是沒有每次的重生，姜凝現在肯定是個野人了，還是那種頭發亂飛渾身髒兮兮的野人。

腳邊的污水緩緩流進下水道，她看着水流糾正道：“沒有重生，我應該早就死了。”

姜凝扔了舊衣服，但把鬥篷洗了，擰得很幹曬在陽台。沒有太陽，隻能這樣懸挂晾一下了。

洗漱幹淨，姜凝終于摸進廚房，裡面什麼都沒有，唯一能被稱為食物的是放在面前的一碗不知名糨糊。

所以姚義眼睛看不見還這麼放心她在房間裡自由活動，是因為這個食物裡有毒吧？怎麼看都不像能吃的樣子，和食物二字相差巨大。

顔色看起來和樹皮差不多。

姜凝用手指沾了一點，嘗起來也和樹皮味道差不多。姜凝站在廚房吃了起來，吃完直接洗了碗，收到瀝水架。

看到架子上的磨刀石，姜凝兩眼放光，靠在水池邊磨了起來。

手上磨着刀，姜凝又忍不住想起姚義的眼睛。重生會影響視力嗎？姜凝不這麼覺得，808次死亡，她每次都回到體力最好的時候，整個人煥然一新，是真正的重生。

那晚糨糊飽腹感很足，姜凝磨完刀還是覺得肚子撐。

她在屋裡轉了好幾圈檢查所有門窗有沒有鎖好，然後才回到房間。

坐到書桌前，拿起匕首在台燈下仔細觀察，她把匕首的刃加寬了，先前粗糙打磨出的細小豁口也修複了，但是由于姜凝手法生疏，整體刃身變得比較薄，用起來應該會更加脆弱。

還是應該換個更加好的武器，把這個當作備用。

姜凝收起匕首，翻開妹妹的日記本。

睡前看看這個也好，前面都是流水賬，多的是幾年幾月幾日，天氣如何，吃了什麼。

直到有一頁，上面寫着：

我今天獲得了獎狀，我很高興。但是火箭隻和姐姐玩，我不開心。

火箭的箭字不會寫，她标了拼音，後面還重複了好多遍我不開心。

姜凝看得心裡很不是滋味，拿起筆，在空白的地方寫了回應：姐姐隻是覺得你太小了，火箭會傷到你，下次我們一起玩好嗎？

她想了想，把最後一句劃掉，換成火箭喜歡和你一起玩。

關燈睡覺，姚義的床很軟，姜凝翻來覆去睡不着，同樣睡不着的還有姚義。

姚義坐在床上，摩挲着手中的弓，她什麼都看不到了。

正是因為什麼都看不到了，她現在才看到更多的東西，更加重要的東西。

在去往林間别墅解救姜凝之前，她内心充滿自信和傲氣，她覺得姜凝再厲害也不過是個被關了十年的小姑娘，拯救世界的命運應該在她姚義的肩上。

整個基地還有比她更不畏死的戰士嗎？她心裡憋着一股氣，她不服氣。

有人為她的自傲付出了代價，她心裡就更加想要證明自己。

直到今天，她看到了。

她看到姜凝的心髒泛着金光，在她小小的身體裡跳動。

一大堆卡牌在她的心髒處燃燒，姚義數了很久一共807張，怕自己數錯，她還多數了8次。

十年，807張卡牌，代表姜凝死了807次。

基地擁有89張卡的姚義已經是基地死亡次數最多的了，她難以想象姜凝究竟在林地别墅經曆了什麼。

門外傳來響動，姚義看不到沒有生命的東西了，但是她看到姜凝跳動的心髒低了下去。

姜凝貼身收好妹妹的日記本，握着匕首靠坐在姚義房門外。她實在是睡不慣軟床，心裡也愧疚着覺得可以安穩地睡着也是一種罪惡。

姚義現在看不見，她畢竟救了姜凝，無論如何，姜凝都該回報。

黑暗中，兩人漸漸都睡去了，屋裡一片靜谧。

紅日降臨，風乍起，客廳的窗戶傳來響動，那聲音越來越大，像是有人在撬窗。

兩人同時驚醒，姜凝握住匕首，厲聲開口：“誰在那！”